虽然黄氏的事情秘而不宣,但是徐世基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当年的云七是因为误以为两个孩子全都死了,才气血攻心,心智迷失的,而周彤却又阴差阳错成了沈家的养女,且,无论是江婆子,还是芳菲,提到沈太太时,眼里都是鄙夷。徐世基便猜了个大概,十有八、九,那位沈太太收养周彤的手段并不光明正大,否则,云七那么厉害的女人,又怎么会连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呢。
不过,皇帝要借着给沈家平反诏雪而收拢天下士子,让临潼公主以沈家养女的身份去做法事,无疑是最能体现皇恩浩荡的举措了。
沈家已经没有人了,即使给再大的恩典,其实都是空的。
五天后,刚刚册封的临潼公主周彤到了广济寺,为九泉之下的沈氏一族超渡亡魂,这场法事要做七天,这七天里,周彤就住在广济寺里。
广济寺僻出后山上的一座精舍做为公主居所,据说前朝时,这里住过一位出家的皇子。
此次进寺,周彤只带了江婆子和江二妹,以及鞑子军组成的五十人的侍卫营。
芳菲有了身孕,周彤没有让她跟过来,烟翠留在府里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周彤不让人侍候惯了,她们不在身边,倒也没有觉得不妥。
法事连做了五天,都是顺顺利利,没有想到,到了第六天,却突生变故。
周彤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妇人,她平时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骑马而行,从不戴幂篱,在广济寺做法事亦是如此。
沈家的这场法事,本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皇室对沈家的哀悼,因此,法事期间,广济寺没有闭寺,一如往常接待男女香客。就连给沈家做法事的地方,也容许香客在十丈以外跪拜。
这几天里,广济寺里的香客比平时更多,这些人里,有曾经与沈家有过交情的人家,也有慕沈毅之名的仕林后辈,更有从外地闻讯赶来的文人骚客。
有人是来祭拜沈家的,也有人是为了一睹临潼公主风采的。
周彤并不知道,她的名声早已传遍大齐天下,这位曾经的皇室遗珠,如今的盛世大妆,她的故事已经成了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了。
周彤一身素衣,虔诚祷告,却听到江二妹在她身后嘟哝:“还是读书人呢,我看就是来看美人的,那贼眼珠子,一个劲儿地往姑娘脸上瞄,等会儿我就去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江婆子冷冷地说道:“你敢在这里见血,小心姑娘不给你饭吃。”
江二妹翻个白眼,又说了一句什么,周彤忍俊不止,如果没有江婆子吓唬着,江二妹说不定真会把人家的眼珠子给抠出来。
正在这时,忽然十丈之外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放我过去,放我过去,那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
周彤一怔,眼底的笑意瞬间消逝,这声音熟悉而又陌生,熟悉得如同听了几年的那个声音,而陌生得又如隔了一世。
一个衣裳褴褛的老妇正试图冲过侍卫们的拦阻向这边冲来,那老妇蓬头垢面,看不出本来面目,她挥舞着双手,势若疯癫。
僧人的唱颂声没有停止,那老妇的尖叫声很快就淹没在颂经声中,而那老妇,也被侍卫们架了出去。
“怎么回事?”周彤沉声问道,这一幕太过熟悉,她似乎又感受到万箭穿心时的疼痛。
“是个疯婆子,公主放心,已经轰走了。”因为是在做法事,又是在寺院里,自是不能施以刑罚,何况只是一个疯婆子而已,轰走便是。
周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