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在这里等着。你还是让那边的人知会寇连一声。不然,他又不知道今晚会有事,不管不顾地吵闹起来,反而坏了大局。”钟幻看看屋内的陈设虽然简单,却干净利落,气又平了三分,抽了本书架上的书,倚在床头,竟悠闲地翻看起来。
心头乱跳的郝娉婷低头应声,出了门,叫了原先院子里便有的小厮来,低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脸的后怕:“你跟二十二郎说,便有什么,还是坦坦荡荡地跟钟郎交代罢。
“他那手段使出来,周遭人的生死便捏在他指间。这是他愿意来,他若是不愿意来,就凭着我这蠢笨的口齿,又哪里能逃得过一劫?反倒在他二位之间生了心结,日后恐怕会多有不便。”
那小厮也惊骇得缩了缩脖子,抬头看看钟幻所在的屋子,面目却恰是上午见过萧寒的放牛少年。咬咬牙,少年道:“我去跟他请罪。”
“请罪?请什么罪?我又不认得你。”钟幻双眼盯着书,连那少年的脸都不看,甚至还翻了个身,发现灯火不方便,才又翻了回来,眼珠儿跟着书上的文字缓缓移动。
原本长揖的少年索性跪倒在了地上,低下头去,小声道:“二十二郎只是吩咐请先生到这里等候攻城开始。
“是小的自作主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先生必不肯涉险,所以才让郝娘子骗了先生过来的。二十二郎从未吩咐瞒着先生,是小的,自己有私心……”
钟幻这才从书边看了他一眼,却看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呵地笑了一声,漫声道:“好,知道了。你那主子是完人,必没错的。错的都是旁人。你如今做的极好,已经把他摘干净了。”
“小的绝没有这个意思!”少年急得汗都冒了出来。
钟幻挥挥手里的书,不耐烦了:“三更就要开始攻城了。我这边已经无事可做,只剩静候。你就不能去忙你自己的?亏我还特意让寇连给你们送了药。快去吧!别为了照顾我这点儿小情绪,误了大事!”
这话却是正理,少年只得跟着话音站了起来,拱手应声是。
“哦对了,我师妹怎么样?”钟幻终究还是不放心,在少年临出门时问了一句。
少年忙回头,恭敬回禀:“好得很。今天上午到了城外,大长公主心宽,还睡了一大觉。听说前阵子伤了肩膀,现在也好了。”
“好什么好?她早先就伤过了。想必这回是旧伤复发,所以才没躲利索。你去传话,告诉萧寒一声,我师妹的左臂已经废了一半,不许让她再使连珠箭。会残废的。”
钟幻冷冷说道,手里的书狠狠地握住,“若是让我发现他故意不拦阻我师妹发疯,我才不会管什么天下大势,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少年噎了一下,仔细看看钟幻的表情,知道他所言不虚,这才答应了一声,转身疾驰而去。
……
一更三点。
城门卫和宫门卫的处所各去了一队人,有内侍有护卫。
卫军看着来人发愣:“是东宫卫率?”
“可不是!这是皇太孙殿下最后一回以皇太孙的名义赏赐诸位东西了!”内侍矜持地端着藏都藏不起来的小架子。
卫率的武将们便冲着对方使眼色,让他别搭理那内侍,笑嘻嘻地道:“明儿个是大日子。皇太孙殿下心下感念诸位辛苦,今晚好容易有个空儿想起来,赶忙让咱们过来犒劳犒劳大家!”
说着,命手下把几个大酒坛子抱进来,揽了对方的肩膀,悄声笑道,“不多,一人匀一碗,是个意思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