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了把林驸马一家和谈相一家都一同押解入宫,萧寒这才命人:“去请了钟郎来。”
自幼锦衣玉食的朱蛮终究还是受不了这几天的苦,如今大事底定,便想歇歇,转头找不到南沉,便跟萧寒说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亲卫,去沐浴更衣了。
周围人来人往,都是战战兢兢的宫女内侍们在夏齐联军的监视下,收拾打扫着战场。萧寒站了站,便觉得血腥气冲天,眉心蹙了蹙,迈步出了大殿的正门。
大殿门前的广场上,死伤遍地,血污满眼。
南沉倒提着染血卷刃的钢刀,四顾茫然。
皇宫中总有一些刚烈的妃嫔,和绝望疯狂的宫女,不是悬梁自尽,便是放火烧宫。所以,如今的皇宫,还有几处正在救火,黑烟冲天。
“就是这样……”
南沉喃喃自语。
眼前的一幕,何其熟悉?
她恍惚记得自己的那个梦。
就在自己被推进太液池之后,大夏的皇宫,变成了人间炼狱——比现在的情形,还要惨烈,到处都是哭嚎惨叫声,一眼望去,残肢,尸体,死不瞑目的脸……
南沉脸一扭,闭上了眼。
她一直记得,那个梦里,最后一眼看到的情景,是满脸血污、狰狞凄厉的师兄,倒在尸山上,身前背后,插满了箭矢……
“二傻子?!”一个声音在她背后突兀响起。
南沉浑身一震,接着便觉得手上一温,低头看去,一只干净白皙的手,正将那把钢刀,从她紧紧握着的手里,轻轻地抽出去。
“师兄。”南沉倏然回到了现实,疲惫地闭了闭眼,连转身都不愿意动。
钟幻喋喋的唠叨声亲切地打开了闸门:“你这胆子比斗还大了!万一我那药进不了这些人的口呢?难道你们就凭着这几百人,就打算攻陷南越的都城不成?谈老头儿出了名的擅长训练死士细作,高来高去、镖囊暗器的不知道有多少。到时候认出来你们是谁,抽冷子放个暗箭,弄不死你们仨胆大包天的二货……”
“师兄,我乏得很……”随着这句话,终于察觉到自己已经脱力的南沉软软的滑了下去,缓缓闭上了眼,昏了过去。
钟幻急忙手忙脚乱地抱住她,气得轻轻地伸手拧她的脸,咬着牙埋怨:“又不是你家的江山,这么拼命!真是个傻子!”
察觉到旁边似乎站了人,钟幻抬起头看去。
是萧寒。正静静地看着他,和南沉:“钟郎。”
“你非要叫人把我弄来,想做什么?”钟幻只瞭了他一眼,便只顾低头轻柔地给南沉擦脸上的血迹。
“自是怕你又施展那飞天遁地之能,眨眼间就跑了。”萧寒笑了笑,温润如旧,“钟兄,我想跟你谈谈。”
“谁是你的兄?!谈什么?”
“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关我屁事?!”
“我的身世,与这天下的每个人都有关。”
钟幻的手顿住,眯着眼抬起头来看向萧寒:“你是不是疯了?”
“从出生到现在,便是此刻,我最清醒。眼前的一切,也最真实。”萧寒仍旧平静,如斯。
盥洗完毕的朱蛮,一身洁净衣衫,头发还湿着,只稍稍绾了一下,从偏殿走了出来。看着下头对峙的二人,再看见抱在钟幻怀里、似是昏迷了的南沉,脱口而出:“你们干嘛?刚解决了大敌,便要反目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