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难言的情绪被姬晏压下。
刚准备出声的公孙虔收回了不自觉投在傅白身上的目光。
关于夏国境内饥荒的讨论,最终也没有得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按照傅白所说的,派人前往魏国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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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相府。
“子君觉得魏国会借粮吗?”
姬晏坐在傅白对面。
傅白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案上已经摊开了地图。看样子,仍是当初说服他借粮时,所用的那一卷地图。
“不会。”傅白回答得利落,“魏素来对夏虎视眈眈,此次必将趁机出兵来犯。”
姬晏皱了皱眉,等待傅白的下言。他望着早已摊开的地图,隐约觉得傅白可能已经计划好了什么。
“还请王看此处。”
傅白于地图上,以指尖在秦魏一处边境虚画一线。
“魏国据尧谷关隘要地,要攻打魏,就不得不拿下此关。若王师主动攻它,魏必固守此处,急切不可得。但如果是魏国伐我,大军出关。届时,于境内击溃魏军难度将降低不少。魏军若败,此关守卫空虚,便可趁机长驱而入,夺得此关。”
“攻打魏国?”
姬晏微微惊愕。
傅白的话,并不像什么被动防御魏国的进攻,反似筹划已久,就等着魏国这一次举兵,然后借势攻打魏国。
他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这事的?而且这不是在讨论如何应对饥荒?
“魏国趁人之危的盘算虽响,但是夏国的危可是这般好趁的?”傅白不紧不慢地道,语调轻缓,“当初魏国来请粮,国中宗室早已独掌大权,肆意专断。如今一年过去,魏君不仅没能收回权柄,反而越发昏庸,魏政腐败已久,民声积怨也久。”
随着傅白的话,姬晏也想起了当初他说服自己借粮给魏国时,说的那些。
麻痹魏国,推动民怨,招收徕民……
傅白那时所说的,早已经逐渐变成现实。
这个人好像在那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如今的发展。
“若夏主动出兵灭魏,魏国百姓心中的怨恨很大一部分会冲夏国而来。但若是由魏国主动出兵,那么劳民伤财,不恤民力的,便是魏君他们。”
傅白笑起来,暖黄的灯火印在他的眉眼中,却不能为他镀上一丝暖意,反而越发清冷如刀。他声音轻缓,举手投足尽显风雅,但是这风雅之中,谈着的,却是两国交战,灭人家国的事情。
姬晏又想起当初他被旧贵族挑拨,想杀傅白的时候。
那时也是这样,这人言行尽显士子的风采,眉眼如谪仙,轻描淡写地说着血流成河的事。
那种诡异的,令人颤栗的反差并没有随时间流逝而消失。
只是,引发的妄想不一样了。
就像当初沦为庶人时,见过的潮湿角落的青苔。难以捉摸的妄念在心底阴暗的角落滋生着。
“夏伐魏,则不义者夏。魏背弃前情,忘借粮之恩,趁饥荒伐夏,则义在夏。这种情况下,夏灭魏国便师出有名——不仁不义之君,自然会自取灭亡,夏国不过替天行道。”
顿了顿,傅白轻声道。
“王,这才是真正的仁义。”
他重复了一遍一年前,用来说服姬晏的话。只是说道“真正的仁义”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带上了那一惯的,淡淡的,却如同名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