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有大才的人,如今魏王无道,将军此次战败,若归魏,必定会受到重罚。将军征战沙场数十年,劳苦功高,受这番对待,将军真的能忍耐?”傅白顿了顿,微微一笑,“在下与将军倒有几分相似,楚王厌弃在下,时值夏国广纳贤才,因此奔赴,如今已任相国。”
蔡安沉默不语,似有所思。
夏国的纳贤令天下闻名,而蔡安这几天位于夏军中,也自亲眼见到夏国布衣将相的风气。如果降夏,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而且出身楚国的傅白两任夏相的事天下皆知,六国之内诸多胸有大志的士子因卫君之名,而投奔秦国。
这些士子,在傅白所一力推行的客卿制下,才智得彰。
只是……
蔡安长叹一声,面露难色,道:“卫相有所不知……混战之中,鄙人曾一箭伤及夏王,恐王迁怒于我。”
然后,蔡安看到面前这位出身荆楚的年轻相国哂然一笑。
“将军多虑!昔日孝公在位之时,王曾因我被贬为庶民,而如今,卫某不仍为夏相?若将军降,在下可保您仍为大将。”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年轻的相国言辞中恳,语含深意。
临走前,他轻声说,静候将军佳音。
傅白告辞之后,蔡安一人神色不定地站立着,踌躇不决。
……………………………
“子君觉得蔡安会不会归降?”
姬晏注视着傅白格外苍白的指尖。
他私下召见过为傅白处理伤势的郎中,将这人到底受了什么伤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遍。那位郎中被他一个又一个问题问得两股战战,汗流浃背,搞不懂威严的君王为什么对自己箭伤漠不关心,却对卫相的伤如此上心。
据郎中所说,卫相不比夏人体质强壮,伤好恐怕时间要长一些。
只是,在众人面前,傅白依旧一切无常,顶多就是面色越发苍白。在处理军情政事的时候,仍是敏锐如常。给人一种他似乎没有受伤的感觉。
若不是姬晏仔细询问过郎中,也察觉不出异样。
姬晏垂眼看着傅白苍白的指尖,有心想要问这人伤势如何,但话卡在喉咙中却问不出口。他可以不畏战场上的箭雨兵戈,却唯恐自己那晦暗的,连自己也理不清楚的心思被傅白所察觉。
那些阴暗的,如同潮湿角落滋生的暗苔一般的情绪。
于是,话在嘴边转了两转,就变成了询问蔡安的事。
“会。”
姬晏来时,傅白正于暂居的府邸中独酌,姬晏就势与他对饮。此时姬晏问及蔡安,傅白轻轻转动手中的青铜酒樽,开口回答。他语速平缓,就像不是在给出猜测,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过,傅白所猜测的,也的确到最后都成为事实了。
“我不明白子君为何如此看重蔡安,不过是区区一名老将罢了。”
话是姬晏问的,但是傅白表现出对蔡安的重视之后,他又觉得不高兴了。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姬晏若无其事地询问。
傅白只当他对蔡安射伤自己一事心有缔结,于是陈词解释。
蔡安身为魏国的老将,熟知魏国的地形,这是他们研究再多地图也比不上的。有一名对魏地地形了如指掌的大将在,不论是后面继续攻打魏国,还是歇兵后来日再战,都大有所益。且蔡安在魏国威望颇重,他若降夏,后面再要劝降其他魏将,就可由他出马,事半功倍。
傅白的声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