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十二点,阴阳交界还有十几分钟。
一道玻璃门,隔开了两个世界,门外清廖寒夜,门内阴阳厮杀。
漆黑色的鬼手散发着腐烂味道,缠满了明越的身体,攀住她肩头,车厢四壁渗漏的血浆宛如瀑布浇下来,让狭窄的空间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腥味。
明越皱眉,有土腥味,模糊的图景在她眼前一闪而过,依稀是黑暗的深坑、破碎的土石。
“闻到了吗?”为首的男恶鬼嘶嘶道,“尝到我们临死前的绝望了吗!”
“漆黑的地下,我们辛辛苦苦工作了几个月,没钱还把命搭进去了!”
“一个学生还想挡着我们复仇,下地狱去吧!”
手臂上吊着几只鬼的手,明越大力水手附身,抬手摸摸左眼,确认阴眼比较稳定,不会突然暴雷坑爹,这才对上了厉鬼的眼睛——瞧啊,两颗红葡萄似的,长得多有艺术感:
“想来几位都是前几日九号线塌方事故的受害人,阳间恶人过失使得阴间工作量增加,实在是不该。”
“不过,冤魂寄生于大地,牛头马面却没有来进行处理,这更是失职。”
“等我回去,一定会找教授写好报告,拍到判官面前,扣他们供奉。”
男恶鬼:“……”
恶鬼们:“……”
周遭阴风呼啸,血河横流,满地血浆随着车厢轻微晃动“哗啦哗啦”的冲刷着墙壁,除此之外,别无他声。一个矮个子怨鬼没忍住小声说:“大哥,这小丫头片子,有点不对劲啊。”
其余几个鬼也叽叽咕咕起来:
“是啊是啊,她先是能看到我们,又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判官不判官的,我都不知道呢,那不是假的、是传说吗。”
“大哥,杀不杀,这个好像有点难搞。”
男恶鬼:“……”你问我我问谁。
明越眼珠对上说话的这只鬼:“您已经是鬼了,还觉得这些都是传说吗?”
说完,将腿上厉鬼们的残肢断臂拨拉开,血迹殷然的裤腿不妨碍她从恶鬼缠绕挤压的身体中拔出脚来——
咕叽咕叽,像是在剥扇贝柔软滑腻的烂肉——
她先是捡起了自己的学生证,随后踢了踢周平平那截断指,手指已经变黑发污,掉在干涸的血迹中——
喀啦。
明越一脚将它碾成肉泥,骨骼粉碎发出瘆人声响,一地肉泥。
“各位都是新鬼吧。”
“一般鬼爷瞧着封灵学院四个字,大多会网开一面。”明越妥帖地将“望风而逃”换成了“网开一面”,翻开学生证,打开菊花手机的手电筒,展示给各位鬼大爷大婶看。
黑暗中打开惨白灯光,映得明越金灰两色的阴阳眼发出奇异光芒,比鬼怪还要可怕百倍。
几个鬼挤在手机光照前头看,又开始乱嘀咕:
“金陵大学?我街坊他闺女考上了这学校,喜得她老娘蹦了好几天,乐的都中风了,应该是个好学校吧。”
“封灵是啥学院,古怪名字。”
为首的男鬼愣愣盯着明越的学生证,心中想起了才七岁的儿子,他那么可爱善良,喜欢抱住父亲大腿摇晃要糖吃,却在事故那天被他妈带着来工地看父亲,遭了噩运,陪着那些土石工料,一同深深埋在了废弃的光城站中,死的血肉模糊。
如果我儿子没死,他也会慢慢长大,到了该选大学的年纪吧。
如果我儿子没死,说不准他也能考上金陵大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