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外殿门口的婢女手上拿着绣花撑子,上面是半幅蝶恋花的花样,已经绣了大半的彩色丝线,但这婢女却是已经在这阴天绵雨中打起了盹儿。
带着一身水汽步入门里的来人一见打瞌睡的婢女便微微一凝眉,原本就有些阴沉的面上似是更加阴沉了几分。
随着殿门关阖的声响,里间响起了询问声,“翠儿、翠儿,是谁来了?”
来人也不抬脚迈进殿里,只沉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却并未停留在打瞌睡的宫婢翠儿身上,而是缠绕在那半幅蝶恋花的绣样上。
静看了须臾,里间已经响起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来人冷哼了一声,随后便大跨步迈过了门槛,步入殿里。
随着他的离去,一道似是带着冰碴的说话声也随之落地。
“懈怠渎职,不守本分,拉下去溺了吧!”
从里间急匆匆走来的宫婢听到这道说话声时眼中便是闪过一道惊诧,又险些撞到来人的身上,匆匆收停脚步又往后退了两步后才结结巴巴道:“殿、殿下,您怎么来了?”
男子脚步不停地从宫婢身边走过,满是讥讽的话不带丝毫温度轻飘飘地落进宫婢的耳朵里。
“呵,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和本殿这么说话?”
面色白了又白的宫婢不敢言语半句,只扣手躬身缓步退到一旁,待来人走过去后,这才快步地往外殿走。
还坐在门口打盹儿的宫婢翠儿,因昨夜守了一夜,今儿又顶了同屋的差,这才会坐在这里困顿地打起了瞌睡。
不过是一时的偷懒,翠儿万万想不到会因此而丧命……
往日里这样的雨天,鲜少会有人来访,谁都不愿意挨着一身的雨气出去行走,除非……是有要事。
从内殿出来的宫婢走到殿门口看见翠儿膝盖上摊着的绣撑子,又看看她有些圆润又显得有几分天真的睡颜,眼眶便忍不住红了。
“翠儿,醒一醒,不要睡了。”半蹲下的宫婢咬咬嘴伸手推醒了睡得浑然不觉的翠儿。
“唔……红莲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打瞌睡被抓了个正着,翠儿尚有些未清明的眼中蓄满了泪。
红莲不知不觉地便抓紧了翠儿的手,话语中带着哽咽,“你……”
来人大步步入内殿时,在他身后便散落了一件已经有些潮湿的薄披风,只留一身干爽的锦衣,便越发衬得他贵气逼人。
方才外间的动静不算大,但半躺在里间贵妃榻上的妇人却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妇人手中翻看的是一本扉页已经泛黄起了毛边的书籍,但看妇人手上轻柔的动作,便可见对于这本书她十分爱惜。
只是翻看得久了,难免会有些许的磨损。
听见脚步声越发逼近,妇人把眼中温柔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地从书卷中移开,落在了来人身上,“怎么好端端的下雨天跑进宫里来了?”
说罢,妇人便又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书卷上,嘴里却是似有嗔怪道:“这么大的雨气都浇不灭你心中的火气吗?”
一改先前从外殿进来时的满身火气和阴翳,闵柏灏面上一派和气,随意地坐在桌前,又自己动手斟了一杯茶。
“廖芳若今日便已经抵达瑜城,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母妃。”
这句“母妃”说的半点感情都没有,听上去冷若冰霜,且也与闵柏灏面带温润浅笑的模样极为不符。
母妃无论放在何时,都该是充满温情的,然而自闵柏灏口中说出的这一句“母妃”却只能让人感觉到冰冷,和一股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