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卿之却并未回应侍卫的话。
六殿下啊,身份尊贵,是为真龙血脉,等行了冠礼,便可封王,将来即使是个闲散王爷,却也是富贵无双的。
只是那人心里却藏着一个秘密。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和他,也算是同病相怜的。
殿下从来不让人近身伺候,虽生于皇家,身边美婢无数,却一直是洁身自好,这并非是他心中所愿。
而是他厌弃自己的出身,他一直以为他是乱伦下生出的孽障,是以对男女一事憎恶非常,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近身也是不可行。
这样的人注定不能为帝,否则便是后继无人,且他看殿下对那皇位也不甚在意,他要做的也许便是要让轩帝一无所有。
毁了这江山,便毁了轩帝,同时也毁了他自己。
这一切,源于爱,也源于恨。
似是世间万物的因果,都绕不过爱恨。
贪嗔痴,爱恨恶欲,便造就了这世道,但倘若没有了这些,这世道便也会随之湮灭。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与墙边的野草,与路旁的树木,也没有什么区别。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就着不断上涌的朦胧醉意,闫卿之躺在温暖的马车里渐渐昏昏欲睡。
窗外有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下,方才还人头攒动的街头似是一下便消沉下来,只剩下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辘辘声响。
在这样的雪天里,带着几分寂寥,却又有别样的景致。
依旧带着几分火热的金陵中已经逼近黄昏,昏黄的落日余晖洒满整座宫殿,那些在白日里有些耀眼的金色琉璃瓦顶也变得不那么明亮。
殿中早早燃起了烛火,明明灭灭的烛火微光,与殿外的落日余晖遥相辉映,让这座宫殿多了几分人气儿和暖色。
连同轩帝身上那件玄色绣金线的常服,似是也多了几分温暖。
案头堆积足有尺高的折子已经从轩帝左手边移到了右手边,但在他左手侧却仍旧有十余本折子尚未批阅。
一旁侍立的高博抬袖掩在脸上悄悄打了个哈欠,这才端着笑脸轻步上前,微微躬身温声道:“陛下,您已经批阅一整天的折子了,不妨歇息片刻吧?”
一直埋头眉头紧拧批阅奏折的轩帝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殿外,沉默了须臾后,才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朱笔。
轩帝一手按在一本厚厚的折子上眼中阴晴不定,“你说对于一个欺上罔下的臣子,朕该如何处置?”
轩帝这话问得高博心头一跳,再想到已经有几日未曾进宫的小顾大人,心下有些了然却又不敢确定,只试探着答道:“欺上罔下罪不可恕,陛下想来已经有了定夺,便也算是对朝中的诸位大人们和百姓们有了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