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好,顾言也罢,更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李宏源,他们这些人的生死,从来都不被自己所掌控。
而掌控这一切的人却从来都是当今的陛下轩帝。
封侯拜相权倾朝野抑或是街头洒血身首异处,从来都只是轩帝的一言堂。
轩帝是一位心思深沉且生性好多猜疑的人,但同时他也是一位对权力的掌控欲极强的帝王。
李宏源或是顾言的所作所为,轩帝又岂会心有不知?
多年的隐忍不发,不过是因为他二人对于轩帝来说还是可用之人。
而今,让轩帝下定决心惩处这二人,并非是怨声载道,也并非是他二人罪不可恕,只不过是轩帝不再重用他二人。
无用的弃子,下场如何,自是可想而知。
他的出现,对于轩帝来说,并非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契机,但他确实推动了这场朝堂巨变的加速。
他并非是不可取代的,这一点从一开始,他便心知肚明。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他从未从父亲的口中听到,但他想父亲定是深知的,而他,如今也才切身的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和所带来的恐惧。
但又试问,朝堂上的哪一个朝臣,又不是拌着这个恐惧如履薄冰呢?
只不过有些人在权势和富贵间,渐渐迷了眼失了心。
便如顾言,便如李宏源……
更甚至是他的父亲,所向披靡的大将军,不知在何时犯了轩帝的忌讳,这才落得身死的下场!
对于轩帝,他是恨极的,但他却并不想他死的太过轻松。
毕竟,如今之日,想要轩帝身死的人,并不只是他一人。
对此,他很有耐心。
天色,在这漫长的街道将要行到尽头时渐渐明朗起来,悬挂在车前的风灯也已经熄灭,落在肩上发间的晨露一路走来已经被风吹干。
厚重的宫门已经大开,宫墙外停靠着数量马车,却已是不见前来早朝的诸臣。
段恒毅跟在举步向前的顾言身侧一语不发,却又是揣起了看戏的心思。
时隔半年之久,朝堂重开,各位臣子皆是有些心中激荡的,但同时却又不可避免地有些心中惴惴,是以,虽广场前足足有数十人站定,却安静异常。
抬眼飞快地扫了一眼人群,并未发现李宏源父子的身影后,段恒毅眼中的神色越发暗沉。
他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但对于所能预料即将发生的一切,他除了看戏之心,却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之心。
而这种感触,全由他的父亲一事升起。
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件事是轩帝授意,但他却是十分肯定此事定然与轩帝脱不开干系。
轩帝是一国之主,想要彻底将他扳倒,让那些沉浸在一潭死水里的事全然都浮出水面并非易事。
他的出现,对于轩帝来说是一个整饬朝堂、处罚臣子、重新大权在握的契机,但他也在等一个契机。
等一个,能让轩帝开口言明那些模糊不清、真假难辨、是是非非的机会。
只有到了那时,父亲和那五千轻骑才不算枉死,而他们的家人,也才能光明正大地在清明寒食时节祭拜。
看着面上有着几分肃穆的百官,段恒毅带着几分嘲弄轻嗤一声。
且看吧!
卯正二刻,钟鼓楼敲响钟声,候在此处的百官们便立刻排好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