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质问的是卫道隐,回答他的却是一个又急又尖的声音,抢了先,利箭一样刺过来。
“白山主也知道是强人所难呵,要不是你们无理逼迫,卫台主又何必派人去请首座大人。首座大人不过收拾了几个不肖子弟,养出这些烦人精的老鬼们就开始上蹿下跳,要摆威风,你们这是威胁谁呢”
那少女一双凤眼凛凛睨着白冥华,白冥华则毫不动容,悠然道“晚仙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您大可不必咬牙切齿,孰是孰非自有公论,我所作所为,只为求一个真相我问心无愧。”
晚香风冷笑一声。
台上众人,隐隐分成了两派。一派立在白冥华身侧,皆是几个大宗门的主事人,与明月悬素有芥蒂。另一派则三三两两到处站着,同晚香风更亲近。他们是万神阙中支持明月悬的那一系,多为散仙小修,权势不高,修为则不弱。
如晚香风,她是妖族混血,神鸟鹓鶵之后,因体内妖血而饱受非议。那一年她被魔王军的赶妖铃迷惑,化出妖身为其驱使,绝望到想要自毁元神。万神阙的天兵天将难辨她敌友,踟蹰不敢上前。
是那个白衣仗剑的少年拂开人群,踏着鲜血杀阵向她走来。他并指,一道剑气点在她眉心,打碎了她的桎梏。
万里沙场,连天风烟,只有他点尘不染,如天边误落下的一段月光。
“为什么要救我呢我只是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罢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家不都是这样说的么”
清醒过来之后,她问他。
那个刚刚继任首座不久的白衣少年转过脸来望着她,他有一张令人心悸的漂亮面孔,一笑作春温,绝胜满庭芳。
他说“你的心,别人决定不了,只有你自己才行。只要你想留在万神阙,谁也不能赶你走我不准许。”
首座大人救回了身陷迷途的她,也救过别的很多人。明月悬一贯我行我素,他要保的人,无论如何也要保下。过于刚硬的作风令他树敌无数,但也令无数人死心塌地地追随他。
至少她晚香风,是一定会站在首座这一边的。倘若太苍山主执意要弹劾首座他们都猜白冥华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然他怎么会一心拉上卫道隐,须知依万神阙的规矩,能弹劾首座必须要得诛邪台的首肯她决不会准许。
晚香风的视线稍稍往后一瞟,与身后披坚执锐的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战死关的界寻,同样也是首座大人的拥簇。
他们都是首座狂热的追捧者,从前无事的时候就会在一起交流首座大人的喜好,首座大人新种了什么花,和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吵了架,又有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胆敢和首座大人传了绯闻诸如此类,十分奇异的交流。
而今日,他们悄然往来的眼神里,交流的仍是同一个人。
若是太苍山与天心不二道下了狠心要对付首座,那他们也只有图穷匕见了。
台上人群两分,各怀心思,彼此相对如仇,只有一个男人漠视眼下一切涌动的暗流,孤棱立在人群之中。
不偏不倚,立在正中。
那是卫道隐,方才白冥华与晚香风的争吵,于他仿佛只是耳旁风。
良久,他才抬眼,寒声道“来了。”
翩翩白衣自天降。
于万众瞩目之下,心潮暗涌之际,他回来了。带着半身风霜一世尘,容颜却清曜如初。
“叫诸位久等了。”
明月悬开了口。语气平和,笑意雍容,仿佛不是前来接受门中诸人的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