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不自觉按在心口,那里似乎也有一场风暴,将他的心碾得血肉模糊。
师父阿悬
只是稍稍念起名字,都觉得痛不可遏。然而他此刻宁愿反反复复思念着这些叫他痛的名字,也不愿低一低头,亲眼去看遍地的血痕。
他同门的鲜血。
昨夜,青荒主宣布,他要做万神阙史上第一个入世的圣人,插手首座之争。天心不二道,也必须要做天下第一,道门魁首。
圣人争权,正派夺利,到底是件荒唐事。
天心不二道中,也总还是有人忍无可忍。
青荒主以其铁腕,毫不留情地降伏了这些“叛党”,将其投入千机飞宫最底部的思过牢。
他的弟子越招尘在殿前长跪一夜,求他高抬贵手,不要真的屠戮同门。
佛刹海晨钟初响时,青荒主终于走出主殿。他低头望向最钟爱的徒弟,眼神晦明难分“好,我答应你,我决不会令同门在本派的内乱中喋血。”
“可是,为绝后患,你必须按我的意愿在登坛法会上名正言顺地夺魁,如此我天心不二道方可和谐如初。我将宗门之未来,尽寄予你一人之身了。”
越招尘额角滑过一滴汗。
他艰难答道“是。”
青荒主宽慰地一笑,扬袖传他重宝。神器太虚宝卷,此为青荒主少时机缘巧合获得的传承。卷中器灵授他妙法,做他专属的随身老爷爷,将一个不起眼的外门弟子推上了天下第一名门掌门人的宝座。
一卷在手,一步登天。
青荒主快然颔首“继我之后,能叫他看得上眼的人也只有你了。与卷中之灵结下血契吧,此后,你必将脱胎换骨”
越招尘眼神一黯“是,师父。”
日月相逢台。
台下人潮如海。万神阙的小弟子们上三层下三层地浮在空中,挤了满天,只为扒在台边看热闹。够资格“登坛”的仙修们则一个个仪表风雅,卓然立在台上。
满庭芝兰玉树,俱是风流人物。
明月悬透过面纱漠然扫了一眼。
天下英杰,半在此矣。
这些人都会是他的对手。
相别辞缀在他身后,不敢稍离。害怕被别人瞧出异族的身份,少年裹了一身大黑斗篷,玄底滚银边,兜帽扯下来罩住脸。
说话声闷在兜帽里,瓮声瓮气的“阿悬,比起首座之位,你的安危更是要紧。一会儿千万别逞强,要是受伤太重,直接弃权也无妨的。”
他只能模模糊糊望着明月悬的背影。青年应制着了一身衬他身份的法衣,衣袂曳地,高华如一束月光。
仿在遥远难及之处。
明月悬闻言,无可奈何地一笑“牛皮都吹出去了,不做到怎么行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相别辞闷闷不乐“他们人太多了。”
“来再多也是一样。”
法衣袍袖宽大,正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勾勾手指。
明月悬回身,自相别辞身边经过,有意无意触了触他的手。
“等我凯旋。”
台下万众屏声敛气,静候首座举步登坛。
不管传言中那人身上担负了多少污名,只消他一现身,一站定,人人都会轻易忘记那些流言蜚语。
世间污秽,怎沾得上他。
一步,两步,明月悬最终站定在日月相逢台上。
有风自北方来,吹动他拂地长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