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夫人没有如往年那般亲亲热热地迎上去冲儿子嘘寒问暖,神情冷冷地道:“还知道回来呢?”
章立丘没有接话,自顾自地找椅子坐下了。
“二哥,你空着手就回来了啊?”章立珠倒是热情,撒着娇问章立丘要礼物。
章夫人又瞪了小女儿一眼,吓得章立珠吐了吐舌头再不敢说话。
“妈。二弟难得回来,我马上去张罗,咱们晚上好好吃个团圆饭。”钟氏看出屋里气氛不妙,借故溜了。
“立珠。你去帮着你大嫂张罗,顺便让人把你大哥叫回来,叫不动拖也要拖回来。”章夫人支走小女儿后,看向二儿子道:“等婉华回来,你好好哄哄她,再带上礼物去云家赔礼道歉。”
章立丘从裤子兜里掏出怀表,漫不轻心地拧着发条玩,还是不答话。
“哑巴了?”章夫人的火气渐渐大了起来。
章立丘起身拍了拍西裤上的褶皱道:“路上淋了些雪,我先回房换身衣裳。”
他这次回来就是想了断和云家的婚事,反正母亲想用云家嫁妆解燃眉之急的目的已经如愿了。只是这事他提不得,家里人惦记着云家的家产,肯定千方百计阻拦,要提也只能是云婉华提。
让一个人动心很难,让一个人死心却很容易。
他本以为不圆房,不陪云婉华回娘家,云家肯定会愤而悔婚,谁知云家什么动静也没有。云婉华这般隐忍,到底是看上了章家二少奶奶的虚名,还是真的看上了他呢?
“去吧!”章夫人本来有一肚子话想和儿子说,又怕他真的染了湿气着凉,只能由着他去了。
章立珠在院里正吩咐人去烟馆把章立炎叫回来,听到洋车的咯吱声往门口一望,一眼就看到了阿千怀里抱着的首饰盒,那是宝禄楼的盒子。
宝禄楼里的首饰她是买不起的。她每月能支使的钱,只有章夫人给的一块大洋,衣裳首饰脂粉零嘴全指着那一块钱。一块钱其实不少了,临泉镇不少人家一年到头的进项也不过几块钱。
可和云婉华的日用开销比起来就太寒酸了。她偷偷打听过,云婉华冬日里常系的那条狐裘领子要十八块。她现在穿的用的当中最好的那些,也都是云婉华逛街时顺便带给她的。在她看来,这种行为更像是施舍。
章立珠眼酸婉华拥有的一切,却又强装毫不在意,甚至嗤之以鼻。她总觉得,婉华现在糟践的都是未来属于她的一切。
“立珠。”婉华也看到了章立珠,温柔地冲她笑了笑。
“二嫂今天回来得格外早啊!”章立珠故意讥讽道:“是不是知道二哥回来了?”可惜回来了也没用,二哥摆明了不喜欢云婉华,甚至十分厌恶。
婉华没有回答,笑了笑与她擦肩而过径自回了房。
房间的衣帽架上挂着件湿漉漉的黑色大衣,一旁还有顶小圆帽,墙角的书桌上放了几本书,封皮上是豆芽菜似的字,她并不认识。
看来人还没走。
婉华松了口气,对阿千道:“打点热水来,我想洗把脸。”她吹了一路风回来的,有些蓬头垢面。
阿千出去后,婉华走到书桌前,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封皮上豆芽菜似的外国字。听说那家人早搬走了,那个人也出国留学去了,在大洋彼岸。那里有白皮蓝眼的洋人,说着叽里呱啦的洋文。
那里太远了,远得只能放下所有的仇与恨。
婉华捧起书本翻了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