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穆恂正努力倾听,忽而听见风彦先又问:
“太子,何为太子?”
星图突然朝他排山倒海压了过来,雪穆恂张徨失措,可霎时间周遭传来的不再是九州各族祖先的呢喃低语,而是各种凄厉的尖叫、痛呼、哭嚎、怒骂、病痛□□、唉声叹气、死于非命前的惨叫。渐渐地,他目睹了各类形形色色的痛苦,爱别离、求不得,横征暴敛下的民不聊生,天灾人祸下的困顿挣扎,铁骑□□之下的尸横遍野,而杀人如麻者亦反过来被人千刀万剐。
地上无数尸首中,赫然就有风尚仪及那两名为救他而死的至羽侍卫。他们死不瞑目,瞪着双目阴森森地看着他。
雪穆恂连连后退,有人扶了他一把,他一回头,眼前种种惨相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唯有经冀鹰担忧的表情。
雪穆恂大口喘息,勉强笑道:“我没事。”
风彦先收起黑色圆石,微笑地看着他。
雪穆恂喘了口气道:“风先生,为什么我会见到无数的身死国灭,白骨皑皑,离乱苦难,一望无际?”
“因为,千百年来黎民百姓皆是苦痛常在,欢愉转瞬即逝。而寻常人所见之苦,不过方圆数里,而帝国太子所见之苦,却可能会遍及九州。”
“所以你要问我,何为太子。”
“是的。”风彦先笑了笑,“怕了吗?”
“怕,”雪穆恂承认道,“但怕了,我也还是太子。那怕又有何用?”
“各族的兵戈不息未见得因为我怕就消失,千里莽原也未见得因为我怕就不染血,别的族派出来的刺客,不会因我怕便手下留情,为救我而丧命的侍卫与将士,不会因我怕便死而复生。”
“所以,你想变强?”
雪穆恂笑了,少年人目光晶亮,炯炯有神:“风先生,什么是强?以杀止杀,苛政猛虎,横征暴敛,还是强权重刑?”
“不,我不能说我会变强,我只能说,我会怕。”
“正因为我会怕,所以我想力所能及做些事,令九州各族干戈少歇,各州安定,离乱者能返故土,苦难者能离炼狱,能做多少算多少……”
羽皇始终面无表情,而风彦先亦不曾开口打断他。
雪穆恂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安道:“对不起,我,我可能没那么大的志向。”
风彦先哈哈大笑:“这已经是大志向了小太子,神木园的乌鹊石只照人心,不像人族星象师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预言石,你之所见,恰是你所忧患之处。”
“常存忧患之心才能保持警醒,有警醒,才能自省奋发。”
羽皇淡淡道:“先别忙夸他,日子还长着呢。”
风彦先道:“陛下,我带他们俩回去上课了,无端荒废光阴,今儿个得留堂。”
“去吧。”
风彦先躬身行礼,先行离去,雪穆恂带着经冀鹰也跟着行礼告辞,正要跟上,羽皇忽而道:“等等。”
雪穆恂惴惴不安地站定,羽皇走到他跟前,伸出手,亲自替他扶正了头上的玉冠。
雪穆恂受宠若惊,难以置信地道:“陛下,祖父……”
“行了,衣冠不整也敢出门,”羽皇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暖意,“没了风尚仪,你立马便能成邋遢羽,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