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臭死了,这家伙别是染了什么病吧?”
“难说,不会脑子也不清楚吧,把那女的带过来问问。”
有人将聂颜推搡上前,聂颜换上一幅木讷畏缩的神情,哭丧着脸道:“官爷,我们什么也没藏,都在这,都在这了呀。”
“丑八怪,躲什么躲,就你这尊荣,官爷我多看一眼就想吐,说,这他妈是你什么人?”
聂颜畏畏缩缩道:“是,是我当家的,他病了,发烧,发了好几天,今日好容易才退烧,就开始说胡话了……”
“什么病?你不会是谋杀亲夫吧?”
“没有,请了大夫了,说是遭瘟。钱都花光了,才好了点……”
几名当差的顿时齐齐向后退了几步,个个掩住口鼻骂:“遭瘟你不早说,想害死官爷啊,等着,要有什么事你死定了臭娘们。”
“赶紧走吧,瞧她那个样,没准已经过了病。”
“日他妹子的,赶紧走赶紧走,呸,晦气!”
当差的几个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解恨一道砍断了桌子腿。
5
他们一走,聂颜脸上的畏缩表情就像被布抹去一样全都不见。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陶傑,轻声道:“爷爷我的事都与她无关?我用不着你维护,坐都坐不起来的陶公子,还是省省吧。”
陶傑尴尬地咳了两声,他没遇过这样的女子,脾气古怪,油盐不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聂颜不再出言嘲笑,而是站直身子,也不收拾这一地狼藉,倒从怀里掏出一枚菱花小镜开始揽镜自照。
陶傑心里一动,道:“姑娘,请把镜子借我看看。”
聂颜瞥了他一眼,笑了一笑,抚了抚发鬓,这才将镜子丢到陶傑被子上。
陶傑吃力地举起镜子一照,只见镜中哪里还有陶氏幺公子那张帅绝人寰的脸,只有一张与那女子同样贫苦,且病气缠绕的中年男子之脸。
他大吃一惊,以为自己被易容,慌忙伸手摸上脸颊,然而触手皮肤绵软无异物,又捏了捏,触感痛感都很真实。世上确实有些易容高手,但无论他们手艺多高超,被易容的人自己摸自己的脸,怎么样都会有异物感,绝对不会真得像自己天生如此一样。
陶傑瞥见自己的手,他忙将手举到眼前,发现连这双手也变了。
陶公子的手原本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继承自陶氏的好相貌使得手也生得骨肉均匀,极为赏心悦目,最多不过因长年练武,掌心虎口多了两个厚茧。然而现在映入眼帘的,却分明是一双劳作过度的穷人的手,手背青筋凸起,骨节凸出,粗糙裂口样样不缺,甚至指甲缝亦有污垢黑泥,都不知有多久没好好洗过。
陶傑大骇,急切地扯开衣襟,低头一看,发觉衣襟内露出的胸膛也不是自己的胸膛,而是皮肤蜡黄,肋骨节节可见,这幅身子配上这张脸,无论怎么看,都是积劳成疾的下等人。
世间绝无有一种易容术能令人脱胎换骨到这个程度,易容术顶多只能细致入微地将他装扮成一个穷人,可现在的他却仿佛生来就是一个穷人,在辛劳和困苦中挣扎求生,却又终于被病魔打倒,无奈地等着归西。
陶傑膛目结舌,不知所措,他惊骇地抬起头,正看到聂颜一张丑脸近在眼前,他忽然发现,这张丑脸却有一双眼极为不配的眼睛,那眼眸狡黠晶亮,顾盼生辉,哪里有什么浑浊木讷之感?
他脑中蓦地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传闻,脱口而出道:“这不是易容,这,这是秘术。你,你是秘术师……”
聂颜脸色一沉,一手伸过去掐住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