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什么,现下先找个地方躲躲,晚些我再想办法。”
3
南市深巷一处民宅。
陶傑大步如风,一边走一边揭开脸上的面具和身上的黑袍,一旁的下属上前接过,低声禀报道:“公子,已派人跟着那两个少年了,只要他们还在南城一带出没,逃不出咱们的眼线。”
陶傑点点头道:“吩咐下去,让他们跟着就行,别的暂时不用做。”
“是。”下属想了想问,“那要是俩小崽子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或是犯了什么事……”
陶傑一顿,皱眉道:“看着,别插手。”
“是。”
陶傑揉揉太阳穴,端坐到堂屋的正位上,他闭上眼,耳畔似乎还能听见刑场上那一句嘶声裂肺的吼声:“都抬起头来!”
喊这句话的男子是他一位没出五服的族兄,平时为人最讲礼数,也最好面子,因为家境在一众豪富的同族人中只属中等,吃的穿的比不得其他弟兄,因此亲戚间轻易不与人来往,就算来往,也往往要端起读书人的自矜自重,动辄引经据典,言必称圣贤,见到陶傑这样不思上进的族弟,便是两人身份悬殊,却也会板起脸孔来教训他一番。陶傑满腹委屈跟家里长辈告状,岂料父亲陶巽之一听说此事后,不仅没替儿子找回面子,还当众盛赞族兄品格高洁,中正刚直,就连一向偏疼他的母亲也亲自挑选礼物吹吹打打送到这位族兄家,感谢他替人教儿子。陶傑气得无法,对这位迂腐不堪的族兄打又不得骂又不得,暗地里想找麻烦吧,他还没动手呢,陶巽之就已经防范于未然,揪住他罚抄家训一百遍。
后来陶傑一见这位族兄就头疼,在同一间屋子里呆超过一盏茶就有冲动想撸袖子揍他,为了避免自己被父母亲责罚,陶傑只能对这位族兄能避则避、敬而远之,算下来,已有好几年没见过他。
万没想到与他的最后一面是在刑场上相见,也万没想到,他以为的穷酸书生才是真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这位族兄,他身上有坚持了一辈子的是非曲折和宁折不屈,因此他总是不识时务,总是不懂看人脸色,他甚至连人情世故都不大精通,可正是这样的人,坚守了一生不合时宜的操守,临死之前是他命令所有人都要昂首挺胸,都要对得起陶氏的列祖列宗。
因为他的话,那天一同被绑缚刑场的陶氏族人都挺直脊梁死,哪怕惧怕,可没人求饶,更没人丑态百出。
据手下的弟兄回报,族兄原本是能逃走的。陶氏在天启城经营数代人,繁盛时曾位列公卿,低落时也能成巨贾,自天启城破后,陶氏暗地里豢养无数武者,更热衷于联络组织抵抗羽人的能人志士,当陶家嫡系骤然被大都督府包围的包围,缉拿的缉拿时,这些能人志士们便着手陆续将剩余的陶氏族人秘密运出天启城。然而那一天事不凑巧,木船甲板内藏的人数已满,族兄二话没说,将自己位置让给了寡嫂。
左邻右舍几乎都知道,他的嫂子成天一到吃饭时候就摔盘砸碗,嫌他吃白饭,不会赚银钱,读俩本破书有什么用?读再多,还不是只会坐吃山空。
救人自然以救陶家男丁为主,然而这样要命的时候族兄却让自己的寡嫂先走,因为这一耽搁,他与其他十余名出了五服的陶氏旁支一起被抓。大都督汤牧辛大概对陶家深恶痛绝到极点,人一抓住便下令即刻斩立决,整个过程超不过七日,便是有心营救,也抢不过来。
“公子,今日被斩首的陶家人原本都不该被抓,消息走漏,营救无方,我等愧对陶老爷的在天之灵,请您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