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含煞,勾起嘴角侧目而视:“四妹妹怕是见了这生离死别之苦,想起都外玄真观还有个不曾得见的父亲了吧,也好。”他回头高声对旁边的下人说,“赖升,好生命人护送四姑娘去玄真寺,四妹妹不想回来,你们可不许逼她。”
惜春勾起唇,冷眼看着这宁国府的当家人,是如何跳梁小丑一般丢人现眼的。
方才贾珍那话她听明白了,不过是恨自己扰了他心肝儿的丧事,借着父亲的名义,让人将她软禁在玄真寺罢了。贾珍八成还以为,自己说要去玄真寺只是个幌子罢。
莫说她真要去玄真寺,便是假的——她看着朝自己这边走来的两个小厮,脚步虚浮,眼底发青——就凭这两个草包,还想拦住她?
毫不费力地两脚踹翻小厮,惜春看都不看一眼堂内之人,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贾珍本就在气头上,看惜春那是处处都不顺眼,惜春之举无异于火上浇油,他跳着脚连忙吩咐赖升,叫一定拿住惜春。
要是平时,他敢这么对惜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贾母定要站出来护着惜春。可今日宾客众多,为避外男,贾母携女眷们在后院待客。
没了妨碍的贾珍凶相毕露,他心里只想着秦可卿死得可惜,完全不顾及与惜春的兄妹之情了。
两旁的宾客面面相觑,眼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得见的窃喜。今儿这热闹可算是看足了:儿媳妇死了公公是最伤心的、小妇人用了义忠亲王老千岁的棺椁、兄妹当众撕破脸皮。
这贾家真是愈发不成个样子了,不少昔日与荣宁两国公交好的人家,都在心里叹声可惜。
惜春如今人小,骑不了马,便一路跑着去的玄真观。
“如今乃是道长金丹将成之时,你不许进去扰了道长炼丹。”道观门口,一个梳着包包头,脸上肉肉的小道士双手横在门前,不许惜春进去。
这要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许是惜春一脚过去就是了。可面前是个稚气十足的小豆丁,她还没丧心病狂到连孩子都欺负都地步。
虽然如今,她自己也是个孩子。
最后惜春还是绕道后院,翻墙进的道观。一进入道观内部,浓烈刺鼻的烟雾笼罩过来,呛得惜春连连咳嗽。
烟雾最浓烈的地方,一个不上五十岁的老人,一身黑色道袍,盘膝闭眼坐在一个大鼎旁。
这应该就是贾敬了。
说来也是讽刺,前世她活了三十年,却从没见过自己父亲的模样。就连贾敬的葬礼上,她面对的也只是一具黑漆漆的棺木。
听见响动,贾敬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女孩。两人对视一眼,他又缓缓闭上双眼,一副不想多谈的态度。
惜春才不管他,径自说道:“贾珍在宁国府大门前哭得像死了爹。”
贾敬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秦氏于铁槛寺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贾敬紧闭的眼球动了动。
“秦氏的棺椁乃是昔日义忠亲王老千岁在薛家定下的。”
贾敬的呼吸明显杂乱起来。
“四王八公,能来的都来了,北静郡王还送了宝二哥一串手串,乃是前些日子圣人赏赐的鹡鸰香念珠。”这次惜春直接扔下一颗□□。
果然听到这话,贾敬猛地睁开眼,浑浊暗淡的双眼此时迸发出滔天怒火。
“不肖子孙,天要亡我贾家。”说罢,眼泪簌簌落下。
和儿媳妇乱搞,还毫不遮掩,充其量算是家丑。可秦氏那副棺椁,乃是义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