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江左的地界，会因缘际会的遇到梅长苏并不是稀奇的事情。
林沐涵一双潋滟的美眸并没有离开梅长苏的身上，她仿佛对于江左盟宗主的身份置若罔闻，也仿佛没有看到他生疏的礼节一般。
梅长苏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也平静无波，似乎毫无情绪起伏。
就好像，他只是初次见到她一样。
黎刚急的恨不能绕着这个茶寮转几圈，可是碍于身份，他根本就无法插话，只能看着宗主和少帅夫人这样对视到天荒地老。
等等，刚刚那个孩子好像是对少帅夫人喊……娘？！
黎纲终于反应了过来，心中好似有上万只蚂蚁在爬，他呐呐地出声，“宗主……”
梅长苏侧了侧头，却没有应声。
刚刚一句话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再次开口，他不确定能不能继续遮掩好自己的情绪。
林珺寍也乖乖地没有说话，一双灵动的眼睛在自己娘亲的身上，和这个让他感觉分外亲切的叔叔身上来回看着。作为林殊和林沐涵的儿子，林珺寍的聪慧程度不输于三岁能诗，七岁侍上猎，左右开弓，令满朝叹服的林殊。
“这个……”黎刚刚刚开口，话还没说几个字，就被林沐涵打断了。
“虽然你的声音、面容甚至是身形、气质全然发生了变化，但，也有没有变的东西。”林沐涵直直地盯着林殊，将梅长苏细细打量了一番，“我能够感受得到。”
那心脏律动的声音，那身体之中的灵魂。
看到梅长苏的第一眼，林沐涵就确定，她找到了。
“姑娘说笑了。”梅长苏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撕扯出一个笑容来，“声音、相貌、体魄和气质都完全不同，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梅长苏的手无意识地挫折袖口，这是他还是林殊时就有的习惯。
林沐涵自然也是一眼便看到了，在她的心早就确定了的那一刻，这个习惯也只是让她更加坚信了而已。
林沐涵凝视着林殊，问道：“你……当真不想我？”
梅长苏喉结滚动，却不再言语。
不想，怎么会不想。
每次入夜之后，那股愤怒、悔恨席卷而来，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压得他想要喘息都困难。七万赤焰冤魂，还有她，都是他逃不开忘不掉也不想忘的回忆。
那是他……深爱的妻子啊。
明明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硬如钢铁，可是要对林沐涵说出这般否认的话语，他却仍旧做不到。
也许这证明着，他还依旧是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你……真的不是我哥哥？”林沐涵再次问道。
林殊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一般，当年赤焰的案子轰动了整个大梁，林殊这个名字也是广为人知。这茶寮龙蛇混杂的，说不好里面会有什么样的人存在。
梅长苏垂下眼睑，低眉轻笑，“我与姑娘这是初次相见，又怎么会认识姑娘的哥哥呢。”
梅长苏的身体摇晃了些许，说出的那句话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林珺寍自小跟着娘亲习武，练习林家的武功，力气比之普通的孩子要来的大许多。扶住梅长苏这样一个成年男人，倒也不显得吃力。
林沐涵右手微抬，显然也是惊讶梅长苏的身体，却因为这‘身份’的关系，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
她想知道，林殊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什么他的身体如此差劲，与几乎从不生病的林殊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