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吸了下鼻子,憋住眼泪。
——不可以在大街上哭。要维持形象,要保持颜值,要当个快乐的小智障。
少女恍惚的付完钱,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她家离学校不算远,2个小时的高铁+1个小时的公交车就到了。今天是周末,学校放假。
回家很正常。
但是。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她已经连续三个星期不回家了。一放假就待宿舍打游戏,或者去校外兼职,赚点零花钱。
现在回家,应该不会被爸妈察觉出异常吧?
察觉到了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孟槐失魂落魄的乘上高铁,在规律的轨道声里逐渐稳定了情绪,透亮的眸子也不再盈泪。
她望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物,不知不觉的把头抵在车壁上,垂下了眼帘。
哐当——哐当——
……是象征着和平的声音呢。
金色的麦田,悠哉游哉的牛羊和放牧人,高矮不一的楼房,吵杂的车厢……
随后搭乘的是新型的电力公交车。
少女穿过充满欢声笑语的公园,与伫立在道路两旁的树木并肩行走,踏上蜿蜒的小道。
——她停下了脚步。
家门就在身前,她却不敢推开。
——会哭的。
一看见父母,她的眼泪就憋不住了,绝对会狼狈又肆意的大哭一场。
所以……
孟槐低下头,心生退意。
明明不是那种报喜不报忧的人,明明喜欢事无巨细的向爸妈倾诉,真正碰上解决不了的、无比惶恐的事情,却忽然坚强了起来。
“……姐姐?”清脆的嗓音从侧面传来。
孟槐侧头,看见了一个粉琢玉雕的小团子——邻居的女儿,今年六岁,快要读完学前班了,十分黏她。
性格乖巧,特别好养。
“姐姐。”小团子笑眯了眼睛,“你回来啦。”
“嗯。”
孟槐半蹲下身子,轻轻的触碰了团子的发顶,就谨慎的收回了手,唯恐伤到她。
团子有些迷惑的眨了下眸子。
她没有纠结于孟槐行为上的变化,而是乐颠颠的掏出一颗糖,剥了糖纸,递到孟槐唇边。
“啊——”
孟槐怔了怔,才含住糖果。
甜味发散,弥漫在整个口腔。滋润了当机的大脑和苦闷的心脏,唤醒了对外界的感知。
她的眼眶霎时泛红。
带着满身的阴霾,行走在人声鼎沸的世界上,灵魂仿佛被割裂开,一半是漠然,一半是恐惧。
她抑制不住的、翻来覆去的想象着战场。
每一个画面都鲜血淋漓。
——她可怕疼了。
怕疼,怕死,怕离开温室。
就算奇迹般的胜利了,侥幸活下来了,残疾怎么办?她才19岁。
一旦残疾,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愁绪塞满了她的身体。
然而。
蹲在家门前,泪眼朦胧的看着小团子手足无措的安慰自己,用小胖手替自己擦脸的模样——
泪水流得越发汹涌,心情却彻底沉淀下来。
她好害怕。
她不能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