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人声道:“爹,儿子听见响动,想您大概起了。”
张和才放松下来,骂了句“怪狗才”,道:“进吧,起了。”
张林应一声推开门,给他倒好洗脸水,伺候张和才早起。
待拾掇好,外头天已大亮了,张和才接了张林递来的柳枝子,躬身在门边上刷牙。
张林面上有些局促,一看便知道是有事儿,张和才眼都不抬地道:“怎么着了又?”沫子含在嘴里,他言语有些含糊。
张林笑了一声,谄媚道:“爹眼亮,一下儿就瞧出来了。”
吐了口中的毛渣,张和才翻了个白眼,漱口道:“少废话!又给你爹闯什么祸了?”
“哪儿敢啊爹。”张林陪笑道:“这不老吕掌大厨房的勺嘛,我刚起来打水,见她在院子里抽旱烟,她和我言语,她媳妇给生了个小小子,儿子递了封信,说是要她去见见。”
张和才抹了把脸,直起腰蹙眉道:“笑话,她一来一回得有五日,府里少得了她五日?”顿了顿,瞪眼又道:“你小子不是收了她好处,来我这儿说和罢?”
张林连忙道:“哪儿啊,儿子也是这么和她说的,王爷每日就指着她吃食,老吕这不也自知么。”
张和才狐疑道:“那怎么个意思?”
张林道:“府里这不离不了她,她就想着,要不干脆把儿子媳妇接到城里来住两天,结果上街一打听,别说客栈了,连长租的独户都没了,正愁的慌呢么。”
张和才闻言愣了愣。
见他走神,张林试探道:“儿子就想,府里外院不是空着个废园,地儿也宽拓,成日里也没人去拾掇,要不……让他们家口去那就付就付?”
张和才布巾一丢,劈头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瞪着眼,他尖声道:“那园儿再宽拓再合适,也是王爷的产业,轮得到你个做奴才的惦记吗?”
张林缩着肩膀道:“这、这王爷又不管事儿,府里上下还不是爹你一句话的事儿……”
“闭上你那张臭嘴!”张和才一把拧住张林的耳朵,扯得他嗷嗷直叫。“这事儿门儿都没有,再叫我知道你瞎惦记乱打注意,你就给我滚蛋!”
“知道了!知道了爹!”
撒开张林的耳朵,张和才一掸袍服,头都不回地往上房请安去了。
张和才发了通脾气,张林也就歇了心思,此事便就此搁下。可城中来客变多这事,张和才却记在了心上。
过了几日采买,张和才一出一进时稍作留意,确实发觉道上多了许多酒客。他原以为这是乌江府开春,鱼市引出的市利,谁知春市过去,人潮不减反增,多数还是些跑江湖的。
他不止一次在檐上见着飞走而过的人了。
张和才留了个心眼,叫了张林来,嘱咐他有空去和他地头上的把子打听打听怎么回事,张林应下了,但宗仁的丧期还在,他进不去打行的门,便甚么话都没得着。
“还没信儿?”
把手里剪掉的枝子递给张林,张和才问道。
张林摇首道:“没,不让进,非说得等头七过了发完丧,最后一面都不让见,以前认识的哥几个也都不出来了。”
“嘿……奇了。”张和才蹙眉思索片刻,问道:“我那天回来,嘱咐你去言语一声,甭找那小娘了,你去了?”
张林苦着脸道:“第二日便去了,爹你不是看着我出的门儿么,就耽误了一个晚上,去那天就见不着啦。”
“……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