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为难道:“爹,您这——这话没法儿说啊,人家早都加过值了,也没出什么事儿,您看这个,人也得歇着啊是不是。”
张和才扇了他一巴掌,尖声骂道:“吃里扒外的玩意儿!他是你爹是我是你爹?!你爹都快叫人杀了!你还帮着外人说话!”
张林垂下头,上唇抽搐两下,捂着脸不言语。
张和才抬脚把他踹开,指着门道:“滚滚滚!你给我滚蛋!”
张林赔了个笑脸,躬身退了出去,独留张和才一人缩在屋中。
在脚踏上坐了片刻,张和才软着手脚爬了起来,掌起灯坐到了桌边。
再怎么怕,日子也还是照旧。
在桌边坐到夤夜子时,张和才已有些撑不住了。
他这几日夜坐,心中时时过许多念头,但最多的都集中在疑问上。
他想是不是近来因着没有进庙里去,也没献香火,菩萨给他忘了;要么或者,就是因着他既没有进庙也没献香火,菩萨给他想起来,所以恼了他,才下了这么个绊子。
无论哪样都不好,很不好。
长叹了口气,张和才双手合十,低头闭眼,念念道:“观世音菩萨,西天如来佛,菩提我的老祖宗啊,保佑保佑儿子张和才吧,千万别让我出事儿,过了这关儿子一定大大的供布施,各家供奉他十两……五两银子,多多的捐善款,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的祖宗啊……我的好祖宗……”
话到此时,墙角忽有人笑接道:“哎,我的乖孙。”
张和才气一滞,悚然抬首分辨,正见杜鹃笑立在灯影中,微弯的双眸亮如刀。
张和才怪叫一声,从鼓凳上跌坐地下,两手两脚朝后挪蹭。
“你、你……你——”
杜鹃一步步走出灯影,走入他的惊惧中来。
她笑岑岑问道:“我甚么?”
“你、你——我、我……”
杜鹃道:“你又甚么?”
张和才结巴着,退到五斗柜前,背靠柜身爬起来,嗓音仿若一个被捏紧了的鸭子。
他费了半天劲,才汗涔涔道:“你——你上哪弄来的杜鹃姑姑的衣裳?这、这是王府财产,你这、你这是盗窃!”
笑了一声,她双手倒抓,抬臂撕了杜鹃的皮面,现出自己的脸面来。眨一眨眼,李敛深陷的双眸因笑而微弯着,显着些与他人笑貌不同的残忍。
唇舌一翻,李敛抬手拿下那雪青的刀片夹在指间,轻声道:“张公公,我来了。”
张和才紧张得都失声了,他大瞪着眼,尖声道:“你、你不能来!这是王府!三爷宽宏大量当没瞧见你!”
他抬臂一指外面:“你走!”
李敛:“……”
不再和他屁话,李敛眼神一变,面上表情尽消,猛袭而来。
“啊啊啊啊啊李敛我日你祖宗十八辈!你这个杀千刀的小娘们——救命啊——!救命——!”
张和才尖叫着腿一软,顺着五斗柜门朝下一出溜,恰避开李敛抓来的手。张和才顺势从她裆下爬过去,踹了一脚李敛狠抓他小腿的手,迅速躲到了床下。
床下有个木箱,装着张和才上街头耍手艺骗钱的把式,什么玩意儿都有,满得很,箱盖因堆满了家伙什儿盖不上,便微开着一些。
张和才使出吃奶的劲儿往里爬,把箱子朝外推,自己则藏到了里头去。
张和才看见李敛的飞燕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