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才吓糊涂了,脸皱得和只老橘子一样,脑子连过没过,脱口痛骂道:“我佛啊!你丫的掉钱眼儿里去了你!”
他这声痛呼蓦然,众人刹那静默,皆望向他,李敛自然也不意外。
二人目光相触,隔着三个人,两丈路,和一段渊源。
张和才见到李敛倚墙的姿势散开,侧变正,直直盯着他。她面上一切表情消散,尽转错愕。
张和才和李敛的几个照面中,她五官从来复杂,笑不是笑,恨也不是恨,这是张和才头一回见到她口鼻眉眼,全表露一个意思。
错愕。
只这纯然的错愕仅持续了片刻。
望着面色苍白,手脚皆软的张和才,李敛忽然纵声而笑。
她顾不得旁人,大笑得酣然,笑得弯下腰去,扶着车板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众人的视线从张和才身上转去了李敛,片刻又转回张和才,张和才却受不住这观瞧,猛一转身,仓皇逃了。
众人又是一惊,半晌回过神,贺铎风当先走去,拉起李敛,他叹气道:“七娘,你又去惹那公公了罢。”
李敛仍是在笑,哈哈笑得上不来气,也说不出话。
裘藍湘顿了一顿,圆场道:“贺大哥,既你友与张总管相识,来去总是缘分了。”她来到李敛身侧,弯腰拍拍她身上灰,又道:“既有这层渊源,不知你友……?”
李敛捂着肚子,喘着气断续道:“我、我不是他朋友。”
裘藍湘一愣,贺铎风旋即摆手道:“妹妹,罢了吧,七娘是风里来去的,不做黏脚的护卫活,还是我另寻几个弟兄帮忙。”
裘藍湘也不强求,颔首方要应声,李敛望了眼王府中,长吸口气压住笑意,问道:“护卫甚么的活?”
贺铎风马上知她要做甚么,蹙眉道:“七娘,你又要戳事!那虽是个公公,但你也——”
李敛轻笑一声,道:“贺傻子,我方才刚说了,你我不是朋友。”
贺铎风话头顿住,半晌道:“七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李敛并不搭腔,只环手问裘藍湘道:“甚么活计?”
“……”
裘藍湘冲贺铎风歉意一笑,贺铎风终也无奈笑笑,叹口气拍拍李敛肩,道:“我去送板车。”话落旋身走了。
待他过去拐角,裘藍湘看向李敛道:“敢问——?”
李敛答道:“‘神隐刀’李七。”
裘藍湘立时听得身后一声抽气。她扭头瞧了眼,发现是跟来帮忙的船老大林正飚,此人在她手下走船过水,练得一身好外家功夫。
裘藍湘转回身道:“七娘,敢问早前做什么活吃饭的?”
李敛道:“做杀人活吃饭的。”
裘藍湘明显顿了下,又道:“护卫没做过?”
李敛道:“从没有。”
她又道:“但我可以学。”
裘藍湘笑了。
笑过了,她温声道:“我家此次海归,货运走量极大,过些时日要运往京畿去,我虽保了镖,但前年便因准备不周,险些让人劫了皇纲,故此次请了贺大哥,让他寻几个岸上的大哥们帮忙看顾。”
李敛挠挠下巴,问道:“何时走?”
裘藍湘道:“乌江收了香便动身。”
不待李敛再开口,她又明确道:“约两个月,不会早于一个半月。”
李敛又道:“去京畿多久?”
裘藍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