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看着,又忍不住朝泰和帝靠近了一分,道歉:“皇帝大哥,对不起。”
泰和帝侧眸看了眼贾代善,瞧着那一双依旧纯粹明亮的眸子布满的红血丝,抬手拍拍人的头,“朕把你调回京,想想也是一步臭棋。你是朕最得意的雄鹰,该自由自在的翱翔在天。呆在京城这兵不血刃尔虞我诈之地,迟早不是被磨平了脾气,沦落成假面的老狐狸,便是成为权势的踏脚石,龙椅下的一根白骨。”
“皇上,我贾代善没那么蠢,哪怕是白骨,我也是龙椅那四根脚柱子。”贾代善面色肃穆的强调:“虽然我有不对的,但是您不能忽视我的实力,您更不能因此怀疑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我是您最得意的雄鹰。”一字一顿,贾代善重复的极其认真,目光直勾勾的看向泰和帝:“而您就是我的天。”
“你啊。”泰和帝看着人眸子里闪烁着的火苗,又是拍了一下人的脑袋—这个动作,是他从皇祖父身上学来的。一个开国皇帝,哪怕是把拍头拍出挑拣西瓜的架势来,那也是智慧之证。
贾代善老老实实垂头,就听自己头顶上空飘来一句话:“事情结束后,你去国子监为祭酒。”
“国子监?”贾代善喃喃重复了一句,如遭雷劈,浑身僵硬。反应比遇到贾赦“疯癫”时还甚一分。
“皇……皇上啊,我……我都没想过让政儿去国子监,那可是全天下的最最有名的才子汇聚之地,读书人精锐中的精锐啊。我只做过白日梦,想着十年后瑚儿能考进去。”贾代善喉结滚动了两下,语调还有些飘忽,“能靠自己考进去,那都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我……我去读书?那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
瞧着人瞪圆的丹凤眼,一副惊恐无比的模样,甚至连他说得最后两字—祭酒都没听明进去,泰和帝微不着痕迹的嘴角抽抽,面色带着些深沉,意味深长的开口:“朕知道你不在意权势富贵,但是不罚你,你不长记性,朕也气不顺!”
瞥了眼贾代善,泰和帝看着人眉头都簇成小山丘了,眯了眯眼,不急不缓的弯腰人耳畔,悄声开口:“这世上最恐怖最有效的惩罚莫过于让人干他最不乐意的事情了。”
是人都是有逃避心理的,哪怕所谓的战神,也不例外。先前跪了一天一夜皮糙肉厚的除了饿没其他感觉,现在一听这惩罚,那完完全全便是寒气从脚底心钻心窝,贾代善一哆嗦,拉扯着泰和帝的袖子,声泪俱下,“皇上大哥,亲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都四十二了,都有孙子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不能罚我去国子监读书啊,到时候丢面可丢大了。我贾代善就在上书房摸过几本书啊,还是兵书。那还是因为武师是我爹!在我屁股后头那棍子抽着。”
他打小其实也挺皮的,哪怕被送进宫当伴读,宫规都束缚不了他,偷偷溜出去跟当时是禁军统领的堂兄满皇宫跑。太、祖爷在的时候,人护着他。太、祖爷走后,泰和帝是皇帝,但介于人的年龄,拦不住亲爹揍儿子。
越揍他就越不爱学习。
“我打十三岁后,就没碰过四书五经那些玩意了,连考核自家孽障,都翻的是敬儿书房里留下的文章。想当年您还循循善诱,说着有教无类,说着分门别类教导之类的,可现在……”
皇帝目光幽幽的看了眼就差翻个滚耍赖的贾代善,亲自把贾代善揪在自己龙袍上的手指头一个个掰开,“说你是雄鹰,你还蹬鼻子上手啊,手爪子别乱抓,弄坏了朕的新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