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发愁哪里找点粮食做个试验,那厢谭百辉赶着毛驴拉着他的板车又来了。
大老远就叫她:“桐丫儿。”
苏雪桐一看见她这个便宜舅舅,气不打一处来。
苏家做的是小本买卖,一年里屯着用来酿酒的粮食并不多。苏言和没有失踪前,原本是打算从隆城送酒回来,就去乡下收粮的。
饶是如此,谭百辉上一回也拉走了她家好几袋酿酒用的粮食。
若那些粮食还在,现如今她也就不用发愁了。
苏雪桐没事可做,翘着脚坐在家门口想办法,听见他的声音,自然冷嘲热讽:“哟,舅舅,今儿来拉我家什么东西啊?”
苏雪桐的声音清脆,一张口,声音就传出去了老远。
上一回他来,白木镇的人还没有说什么。
这一回来,他走这一路,许多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不用去听,他也知道那些人在乱嚼什么舌根,无非是说他逼着妹妹改嫁之类的。
谭百辉的脸色不好,瞥眼看了看左邻右舍。
天气不错,吃饱了没什么事儿干的人有许多,这些人多半是坐在自家的门口与人闲聊。
一听见苏雪桐的吆喝,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谭百辉咧了下嘴,笑的如同在哭,“胡说什么呢!你娘让我来接你去舅舅家小住几日。过几日,我便送你们娘俩回来了。”
这话说出来,连鬼都不相信。
谭百辉不过是说出来堵那些闲杂人的嘴,却不希冀能骗的了他这个外甥女。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眼瞎心不盲,小小年纪,倒是很会看人心。
果然,谭百辉在自己外甥女的脸上看见了讥笑,真怕她那张小嘴又说点什么不中听的,他赶忙道:“桐丫儿,快快,进屋说。”
进屋就进屋,苏雪桐站了起来,一伸手推开了大门,又说了一句:“你瞧瞧,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搬的了。”
谭百辉脚下一滑,差点没磕死在苏家的门槛上。
进了屋,谭百辉就变了脸色,他先是到厨房里看了一圈儿,只见是冷锅冷灶,心里就觉更有谱了。
他还就不信那个邪了,都饿了三天,还有那个精力跟他唱反调?
谭百辉又说起了鬼话:“桐丫儿,你乖乖跟我回去,往后啊有舅舅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苏雪桐偏了偏头问:“舅舅,我十三了,妗子是不是觉得我可以嫁人了?”
一语料中了谭百辉的心事,他支支吾吾地说:“女人家,嫁人还不是早晚的事情。可你有个眼疾的毛病,你,你以为你就那么好嫁啊!”
还真好嫁,他们村有一个歪头,今年都二十七了,说是愿意拿出一亩好地当彩礼。
当然,这事儿目前还是瞒着谭秀珠的。
他媳妇儿昨天就催着他过来,可他一想起他这外甥女那日决绝的背影,心里总犯嘀咕。
瞧吧,才开口,就谈崩了。
谭百辉的脸面挂不住了,一双大手搓来搓去,一时想着那一亩好地,一时居然有点怕眼前这个才十三的少女。
苏雪桐懒得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打了打自己的算盘,把缺粮的主意打在了便宜舅舅的身上。
反正,他是怎么吃进去的,就得怎么给她吐出来。
“舅舅,给点钱花吧!”苏雪桐说这句话时,颇有点像白木镇村子口的地痞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