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药煎好就听老爷子在喊他,谢绵赶紧端着药碗快步走去,一进门便说:“来了,刚熬好的,您趁热喝了。前头我都收拾好了,您放心,今儿入账不少……”
“行了行了,你这臭小子怎么比我还会唠叨。”老爷子坐着倒没拿拐敲他,让他将药碗放到手边,道,“坐下吧,和我说说话。”
谢绵神色凝了凝,不过一瞬而已,没人看清,脸上的梨涡便显了出来,拿起药碗吹了两口,道:“您还是先把药喝了,凉了药效可就没那么好了。”
“谢绵。”
这还是老爷子头一回这么正经严肃的喊他,谢绵像个犯错的小孩一下子耷拉着脑袋,可手里还固执的没放下那碗药。
老爷子长叹了口气:“你走吧,也该走了。”
怎么说谢绵也是个修真者,修为境界也不低,可现在的他就像个凡人的小子犯了错,倔强地不吭声。
“谢绵,我知道,我都知道。”
“您不知道!”臭小子小声嘟囔着。
老爷子这回没生气,反倒是笑了,说:“我知道,我早就死了,是你来的那一天给我续的命。”
谢绵终于抬起头,在烛光下那双红红的眼眶也遮掩不住,仍小声道:“不是的……”
“能偷活这几日已是天大的幸事,如今也够了。”老爷子抓住谢绵有些颤抖的手,将药碗拿开,与往常不同的慈眉善目道,“够了,谢绵,谢谢你,我很开心。”
谢绵没有说话,老爷子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抚摸着他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摆设渐渐变了,更确切点来说,是渐渐消失了。
老爷子有些惊讶,却又很快明白:“原来如此。”
只有萧风惶急地找谢绵,还边喊着:“谢绵,这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这是你布的幻阵吗?”
透过消逝的房门,萧风看见了谢绵和握着他手的那个白色模糊影子,张着嘴突然没了声。
酒馆在顷刻间消失,太阳落下的那一霎,荒草丛生,而谢绵面前的,是一座孤坟。土包前插着一块破旧的木板,上面刻着的字已经被侵蚀得看不清楚。
萧风好歹也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人,可这一变故倒还头一回碰上,惊得整个人都木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谢、谢绵……”
“我到这里已经太晚了,老爷子去世一年多了。”谢绵的声音很轻,可能风一吹就散了。
萧风知道这时候只要做一个听众就可以了。
“可是我看到老爷子的一缕执念还在这里,这会影响他转世投胎,我就……结了个阵,圆了老爷子的心愿,让老爷子最后走得安心些。”
“这位老爷子是……?”萧风问得小心翼翼。
谢绵平静地说:“少时与他一起下山历练时,曾受恩于老爷子。”
萧风默了,想安慰谢绵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谢绵倒是将情绪平复得很快,他转头对萧风说:“等我将老爷子的墓弄干净些,我们再走吧。”
萧风点点头。
见谢绵一声不吭的除着杂草,萧风咳嗽了几声,问道:“你的阵法精进了不少,竟连我都没看出来,怎么不直接杀了玉衡峰的人?反正没一个好东西!”
谢绵说:“来的人,是宁炎。”
“宁炎?”萧风反复咀嚼了几遍这个名字,突然非常生气,“怎么会是宁炎?!你之前怎么都不跟我说宁炎去了玉衡峰,还当了火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