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电风扇,锅贴放上小茶几,她瘫在两座的短沙发上,好半天,才想起拉下拉链,蹬掉脚上的高筒靴。
上衣顺着下摆撩起。
——她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更瘦,隐约能看到微微昂首时突出的肋骨。
胡乱套完睡衣,人扭头就缩回了床上。
盛夏天,阁楼闷热,哪怕电风扇呼呼对着她吹,依然闷出一身薄汗。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窝囊的落荒而逃。
对着那张看不清表情、不知喜怒的脸,她用她此生最习以为常的生存原则推断:自己和钟邵奇,一定是离得越远,才能够相安无事,各自妥帖。
毕竟他从不喜欢自己被人发现任何短处和劣习。
而她,却是兼顾这二者,不幸见过他所有阴郁、脆弱、盈盈笑意的人生“短板”。
——“钟同学,坏女人喜欢男人都是这样的,你不知道吗?”
陈昭闭上眼。
这一觉,这一场梦,总像是已经做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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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快入秋的时节。
狭小的公屋里并没有私人空间可言。
是故,苏慧琴一大清早起床的尖叫、和白钢的争吵声,就这样毫不费力地从卧室传到相距不过几米的小客厅。
陈昭翻了个白眼,并不理睬,只扭头对着镜子,整理自己校服的下摆——那里有一块明显的污迹,大概是块红色的水彩印,怎么也洗不干净。
“砰”地一声,白钢摔门出来。
透过镜子,陈昭看见他对自己的眼神,鸡皮疙瘩瞬间冒起,猛地回头一瞪眼,“你看什么看!”
她很凶。
白钢讪笑一声,耸了耸肩膀,从餐桌上摸走一片她买的早餐面包。
“母女俩一个样,当了婊子还要立碑坊,”他嘟囔,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陈昭听得一清二楚,“有本事就滚出去啊,赖在这干嘛,去跟你那个老不死的瘸子爷爷住嘛……这公屋写的还是老子的名字。”
这话踩中了陈昭的软肋。
见她不说话,白钢神色暧昧地将她从头打量到脚,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她下摆那个红印,“这是来那个了……?”
腻人又恶心的语气。
陈昭霍然拍开他的手,冷冷一瞪,“关你屁事,手放干净点。”
话说完,她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窜起的鸡皮疙瘩,一手拎起书包,一手将剩下的几块面包一把揣进怀里,头也不回地扭头出门。
穿过昏暗楼道,快步走出狭窄弄堂,她斜背着书包挡住校服上的污渍,跟着人群挤上公交车,在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驾轻就熟的完成了吃早餐、补觉、顺带给每天的日记开个头的数道“工序”。
直到上午七点半准时到校,一如既往地坐到第一排倒数第一位,她刚把书包塞进抽屉,坐她同桌的女生忽然扬高声音,故作讶异地指了指她的校服边,“诶,好脏啊,你蹭到什么了吗?”
这一声下来,全班都往这个角落里的位置看。
陈昭把早读要用的语文课本放上桌,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弟学油画,沾的颜料,洗不掉。”
她答得那样漫不经心,依旧引来身旁几个女生悄悄会意的眼神,坐她斜前桌的女孩不经意闷出声笑,被她的同桌踢了踢凳子,方才刻意的咳嗽两声,继续早读。
一张纸条从那女孩手臂下头递到前座,隐隐约约能看见黑色的笔迹龙飞凤舞,写了句“又穷又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