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劳斯莱斯缓慢地轧着地上的水痕,正在驶往海城一中的路上。
陈涛明在驾驶位上,送女儿陈圈圈去新学校报道。
车窗外,学校街边干枯的树枝才抽了新芽,此时被雨水打得低下了头,冷峭得像幅油画。这里的树与家中那些常年青的绿植很是不一样。
她竟然在这阴冷的天气和干巴巴的树上,嗅到了一丝春天的气息。
一个星期前,陈圈圈还在美国一所私立寄宿高中上学。
按照家里原先的安排,她至少会一个人在美国待到大学毕业。可没想到当地的几所学校连续发生了恐怖枪击事件,学校停课,好多留学生都被接回了各自的国家。
她家里人虽然反应慢好几拍,好歹还有人记挂着她的小命,三天前也派私人飞机把她接回了海城。
“囡囡,一中的条件肯定比不上国外的学校,但毕竟是重点高中,学习抓得紧。到学校跟老师同学好好相处,尽量……我是说,要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一定跟爸爸说。”
陈涛明舌头打了下结,差点把那句“不要欺负别人”的大实话说出了口。
陈圈圈注意到他那饱含慈爱的憨笑,觉得很不可思议。
陈涛明是她后爹。
他相貌平平,哪怕穿着高档的商务西装,也衬不出什么气质,仍像个被金主雇佣的司机,看着还有点憨傻。
大概他能飞上枝头做豪门赘婿且生存了十几年,靠的就是这股傻劲。
她妈祁红是个女强人,每天忙着料理整个海城近一半成交量的房地产业,从不管家里的事,也不管她。
从她记事起,自己就是由这个后爹一手照料大的,叫“爸”也叫顺口了。
父女俩对彼此的德行都心知肚明,但毕竟不是亲生的,面子上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嗯嗯,我知道了。”
坐在后排的陈圈圈乖乖点头,下一秒,又面无表情地戴上了耳机。
陈涛明又叮嘱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到一中了。
陈圈圈背起了爱马仕双肩书包下车,将刚烫不久的大波浪高高扎起,朝车里一个劲地挥手:“爸爸再见,路上开车小心哦。”
陈涛明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也对她挥了挥手。
等劳斯莱斯车一开走,陈圈圈站在校门口看了眼一中的校牌,跟一年前没什么变化,就是把“初中部”那几个字给扣掉了。
陈圈圈出国念高中之前,就是在这上的初中。那时候海城一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还是合办的,后来初中部扩招搬到了新校区,只留下高中部在这。
绕了一圈,她还是回到了同一片教学楼上课。
还真是……满满的操蛋回忆。
她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打过架、翻过墙、当过老大,烧过试卷,调戏过几个学弟学长,顺带还跟一群人把校长室的电脑给砸了。
陈涛明那三年几乎隔三差五就被老师叫来学校报个道。
他也没嫌烦。
后来家里把她送到国外去念高中,也是想把她丢到陌生的环境,想闹腾也闹腾不起来。
去美国寄宿学校的这一年,她知识长了不少,记性也是真长了:再怎么样,都比一个人待外国那破学校强。
好不容易抓到她的一个软肋,家里也是充分利用了这一点,用祁红女士的原话说:“如果期末考试没有考到a等,立刻联系美国的学校把你接回去。”
她妈妈在生意上最讲究诚信,说一不二,她是信的。
况且她已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