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扶着驴背站稳了,扶额摇头,让自己清醒些,似有些怅然道:“啊……是。”
再说了两句客气话,苏衡转眼去看陪着笑的陈恨,将毛驴交给吴端暂时看管,搭着陈恨的肩,把他往边上带了几步,低声道:“离亭,有事想求你。”
苏衡旷达不羁,陈恨倒是没见过他求人办事。
他稍吸了一口气,含混不清地说了一个名字:“徐枕眠。”
徐枕眠,徐醒。是右丞相徐老的独子,从前同在宫中做伴读,陈恨与他算是朋友。他现在御史台做御史大夫。
徐家是世家大族,诸位世家以徐家为尊,而世家,又是这回苏衡去江南要下手的一个环节。
因此陈恨道:“你要我盯着他?”
苏衡敲他的脑袋:“我要你……”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关心他。”
“什么?”
“就是你时不时去徐府看看,看他吃得好不好呀,睡得好不好呀,想要什么东西你给他弄,别让他不高兴。”
“元均,你喝醉了?”
“我千杯不醉。”苏衡按住他的脑袋,朝他哈了一口气。
陈恨捂着鼻子,道:“那你就是看上人家了?”
世家正经教出来的孩子都规矩周正,徐枕眠不仅举止行为规矩周正,长得更是规矩周正。面若冠玉,唇红齿白。他小的时候就是长安城的美少年,长大了就是长安城里的美男子,就是平日里严肃正经,不苟言笑。
看上他,陈恨满以为还是很正常的。
“放屁!”苏衡想了想,道,“我从前在岭南作诗,有一些传出来,他们帮我编了集子,徐枕眠他……好像还挺喜欢我写的诗的。来长安之后,我和他一起喝过两次酒,也算是……”
苏衡拍了拍脑袋,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话是不是对的:“有些交情。我这回去江南,肯定要动世家,我想他肯定难受,你就帮我看看。”
陈恨问道:“你既不想同他结仇,又何必揽下这差事?”
苏衡正色道:“朝廷之事是朝廷之事,私交是私交。况且,他不知道我就是写诗的那个岭南酒疯子。”
“好,到时候我帮你哄哄他。”
苏衡盯着他:“你注意分寸。”
陈恨回看过去:“就你这样子,真没有点别的意思?”
“没有。你想,我这么一个不羁的山野粗人,徐枕眠这么一个规矩的世家公子。他能喜欢我的诗,我就挺高兴的。”苏衡摊手,“我在路上写写诗,寄回来给你,你帮我做成集子,找个时候给他。”
“难怪你年节还没出就要走。”
“是啊,我预备去西边绕一圈儿,北疆、川渝、黔地、岭南,最后由闽中去江南。”苏衡拍了拍他的肩,“多谢你啦。”
苏衡酒劲未消,晃晃悠悠地骑上了驴,回身朝他们拱手:“走啦!”
吴端问陈恨道:“元均是不是走错方向了?他怎么往西边走?”
“我告诉你啊。”陈恨故作神秘,凑到他耳边,“地是圆的,元均从西边走也能走到。”
吴端好像看傻子一样瞥了他一眼。陈恨捂心,唉,真理果然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诶,你看。”吴端指了指停在城门边一驾马车,马车檐下挂着的灯笼,上书一个徐字。
陈恨想起方才苏衡跟他说的那事儿,他怎么忽然觉得,徐醒其实什么都知道?徐醒矜骄,若只是
一起喝过两次酒,能来送苏衡?还是不露面的默默相送?
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