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的营帐里,火从风起。
长安,陈恨如往常一般,每日在武场里扫地。
一直到了初雪时候。
“离亭。”
陈恨挥着扫帚,不消抬头也知道是陈温。陈温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就因为陈恨的娘亲林姨娘死前求他的一句话,整日来劝他回江南老家。
有一回陈恨直接对他说:“我回不去,你的皇帝不会放我回去。”
陈温大概是伤心了,第二日没来,结果第三日又来了。
陈温也拿了把扫帚,帮着他扫净地上薄薄一层的积雪:“离亭,西北快马加鞭寄来文书。”
“嗯。”
“敬王爷……”
陈恨懒得理他,并不仔细听。
“……死了。”
陈恨一怔,随后便反应过来了,恐怕是他这位兄长非要他回江南,才胡编了这样的消息。
他欺他在掖幽庭待着,与外边不通消息。
“你别难受,但是敬王爷把昭阳长公主从匈奴那边带回来了,长公主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
纵使陈恨不喜欢陈温,也不能不承认,陈温其实是个君子,他不会说谎。
陈恨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哑了:“李寄书死了?”
“离亭,你别哭啊。”陈温被他吓了一跳,忙放下扫帚,用衣袖给他擦眼泪。
滚狐狸毛边儿的衣袖擦在他的脸上,惹得陈恨更想哭了:“你是不是骗我?”
“你别难受,长公主回长安来,会把敬王爷的遗骨带回来的。你别哭了。”
陈恨一边揉眼睛,一边道:“我没哭。”
“好好好,没哭没哭。”
“阿兄。”陈恨低着头,勉强定了定心神,“我想看看西北的奏章。”
“我抄了一份给你。”陈温自袖中拿出薄薄的一张纸递给他,奏章很短,两三眼便看完了。
陈恨却盯着那张纸看了良久,将纸张都捏皱:“兄长,我想把这个留着。”
“你想要就留着吧。”
“谢谢阿兄……”陈恨话未完,喉中涌上一股腥气。一低头,雪白的地上落了几点血红颜色。
“怎么了?可还好?”
陈恨推开他要扶自己的手,伸手探了探唇角,指尖都染上了鲜红颜色。
一见到血的颜色,他才恍然有些醒悟。
李砚死了。
陈恨呕出满口的鲜血,捂着脸跪倒在雪地上。他说他没哭,其实是陈温不敢告诉他。他哭了,哭得还很凶,脸上全是泪水,一沾手,手上全是湿漉漉的一片。
陈温还是不敢说他哭了,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你别难受,兄长知道你和敬王爷感情好,你别难受,兄长在呢,兄长在呢。”
这时陈恨也魔怔了,只抓着眼前人的衣襟喊:“李寄书死了?”
“没有没有。”陈温被他这副模样给吓着了,只能先哄哄他。
陈恨似是听不见他说的话,只是一遍一遍地问他,李寄书死了?
喊得都没声儿了,后来陈恨哭着问他:“这事情是不是和李檀有关系?”
陈温觉着自己这个弟弟疯了,他都敢直呼皇帝的名讳了。他顿了顿,再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和皇爷没有关系。”
“好。”
陈恨重重地点头。他在雪地里跪了半晌,手脚都被冻麻了,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