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他从来都不相信我,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
殷寒把车调了个头,开上庄园外的公路,喃喃自语着:“要是我爸知道她把我送到这种地方来……他就会相信我了,这一次他终于会相信我了……”
宿之灵听着她将过去的事情,终于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殷寒这么喜欢说谎。
因为她说真话的时候,从来没有人相信她。
她被迫在受指责、被诬陷说谎的羞耻感里一点点长大,不断承受着那些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所带来的惩罚,一点点绝望,缓慢在成长的过程中死去,到最后她索性不再为自己辩解了,因为她很清楚就算是挣扎也没有任何作用。
既然如此,还不如接受了好。
于是莫须有罪名越堆越多,说谎话的时候没人在乎她,反而是说真话会让她受伤。
一遍遍的重复“我没有”却不受到相信,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承认了。
如果说真话是危险的,那么说谎反倒更加安全。
殷寒开着车子,把头转过去,在宿之灵看不到的地方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喃喃自语:“这次他就会相信我了,这次他终于会相信我了。”
宿之灵看着周围陌生的景物,发现车子越走越远,这根本不是去镇子上的路。
宿之灵指着窗外说:“你是不是走错了,山下镇子在另一边……”
她转头看向殷寒,而殷寒匆忙躲开了她的目光。
宿之灵问道:“殷寒?你这是去什么地方?”
殷寒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嘴唇,小声说:“我要回家,我认得路。”
宿之灵险些跳起来:“你不是说我们去找南姐姐求助吗!等你到家了,林太太早从房间里出来了,她会变本加厉折磨明薇薇的!”
殷寒一听到那三个字就狠狠皱眉:“明薇薇,又是明薇薇!你可真是关心她,我们都自顾不暇了,你还要为了她做圣人!那个傻子哪儿就那么好!”
宿之灵说道:“你现在立刻掉头,回去,我们现在就去镇子上,找到南怀璧去救人。”
殷寒才不听她的。
宿之灵急了,伸手去抢她的方向盘。
见她要过来抢方向盘,殷寒一把推开她,怒道:“找她有什么用!她就是个大夫,她能干什么?这种事能发生一次,就能发生十次,她还能次次在你身边?再说了,我们找到她,你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向校长告发我们,再把我们抓回去!”
宿之灵:“那我也不能把薇薇一个人丢在学校里!她被关在没有窗户、没有灯、没用光的屋子里,她会很害怕、很孤独、很难过……”
殷寒猛地刹住了车。
她的眼睛因为奋力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暴力冲动而变得通红,眼睛上布满血丝,咬着嘴唇看向宿之灵,几乎需要浑身颤抖才能抑制住想要发怒的冲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几乎因强烈的情绪而无法抑制地抽搐起来。
殷寒哆嗦着手一把抓住宿之灵的领子,想要把她拎起来,可是手腕却因强烈的情绪波动失去了力气。
她的声音在抖:“好啊。”
“你那么关心她,你回去陪她一起啊?”
殷寒似是想和宿之灵吵架,却失去了力气。
她扑在方向盘上,把脸埋在胳膊里,忽然失去控制,哽咽着说:“她很害怕,我也很害怕啊!我明明很正常,我哪里都没有出问题,可是我从十岁开始就被送到特殊学校,和一群你们这样的残障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