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雷纯请她出面送回婚书,一是借助方巨侠的颜面,迫使苏梦枕同意退婚;二则,是敲山震虎,六分半堂能请动方巨侠的义女,金风细雨楼行事时,就不得不考虑方巨侠的态度;三来,方夏将来就是要投入风雨楼,苏梦枕也要顾虑她和雷纯的交情,恐生猜疑。
雷纯下的端的是一着好棋。
方夏做梦也想不到,昔日她对雷纯说,“男人可能对任何女人虚情假意,唯独不会对自己的野心和欲望虚情假意”,竟会放出雷纯心里的那头猛兽。
雷纯已认清了,也坦然面对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她再也不要别人来左右她的命运,她要掌握大权,实现她的野心,满足她的欲望,她要主宰自己和别人的命运。
她已在局中,是虚情还是假意,只怕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方夏忍不住想:雷纯曾经希望白愁飞和王小石远离京城的争端,不愿他们失了本心,谁能想到,雷纯自己也终于变了模样。
曾道故人心易变,焉知变却的,又何止故人心呢?
秋风渐起,卷起地上的枯叶,打了个凄凉的旋儿,又在不远处将枯叶抛了下来。
枯叶固然随波逐流,那秋风却像是一个逢到绝处的努力,徒劳而无功。
方夏走出六分半堂的大门,最后一次,回头望了一望。
里面花遮柳护,亭台掩映楼阁,看似风光大好,其实暗藏无数杀机。
方夏心里忽然有了一个预感:也许她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即便是来,也绝不会平静地来,再平淡地离开。
但是,她并不觉得遗憾。
前路终须要行,不如且记今朝。
唐宝牛听说了他们在破板门遇到的事,回去便告诉了张炭,相约一起寻找线索,查访其人。
王小石素来和气爽朗,与他们关系甚好,他们商量之后,又拉了王小石相助。
王小石自然答应。他估计雷纯和方夏在六分半堂总堂,那个淫贼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上门惹事。唯有温柔武功低微,又喜欢四处乱跑,便有意暗中保护温柔。
谁想他发现了许天、衣在暗处跟着温柔,两人因此闹了场误会,打了一架。虽然最后解开了误会,两人还是相对无言,尴尬异常。
王小石知道许天、衣是谁。
许天、衣也知道王小石是谁。
中间插了上一辈的恩怨,两人各有立场,不便多言,只是互相拱拱手,就此告辞。
方夏作为六分半堂的使者,送回婚书信物,自然是件大事,苏梦枕亲自在跨海飞天堂见了她。
白愁飞、王小石和杨无邪也都出席。
或许,对金风细雨楼来说,退婚不是大事,六分半堂先来退婚才是大事。
苏梦枕没有刁难,甚至连原因都没有询问,很爽快地接了婚书信物,又令人取了自己留存的那份。在等待的空闲,他还客客气气地向方夏致谢,说烦劳她亲自走一趟。
方夏谦逊两句,又道:“俗话常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苏公子和雷姑娘郎才女貌,本是天作之合,奈何造化弄人……”
苏梦枕像是早有预料,态度十分淡然:“雷姑娘,不,雷总堂主的难处,苏某深表体谅,其实我早该将婚书送上门,也免得雷总堂主多费周折来索要,只是近来事忙,竟然忘了。”
方夏笑了笑道:“苏公子又何必说客气话,平心而论,雷姑娘毕竟是女孩子,苏公子若是先派人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