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自己从鲜花闺房中拔出来,开了蒙,入了学。
但一对上贾代儒那沟壑纵横的老树皮脸,他眼珠子便像烫着了似的,只那一眼,即便睡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没缓过来。
放学后,一进大门,便碰上满眼期待的贾政,正站在那里等着考究自己今日所学。
宝玉头皮一阵发炸,他低着头,走到贾政面前,低低地叫了声:“老爷”后,便哑了火。
“今日学的什么?背给我听。”一看到宝玉心虚的样子,贾政便来了气,摸着一把颇得好评的漂亮胡子,不悦道。
宝玉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怔怔地发着呆。
李贵凑过来,小声提醒道:“爷,我在外面听到你们读关关雎鸠什么的,快点背啊。”
贾政一听却火了,把手从漂亮胡子上拿下,指着宝玉便骂道:“惫懒的玩意儿,大蛇抽抽成蚯蚓了,这《诗经》,三岁上你姐姐便教你了,现在开了蒙,入了学,竟然不会了?”
想着在梦里被黛玉骂惫懒的玩意儿,醒着被自己爹爹也如此骂,难道自己真的是个天生懒骨的东西?又想到那些令人心痛的梦,宝玉便无措地哭起来。
“他才八岁,你还要怎样好,谁能在三岁时便能背《诗经》?是你还是你那个姨娘生的玩意儿?怎么,还要摸小鞭,来,先打为娘,再把你那高门大户的太太打死,好把那个狐媚子扶正了是吧?”救驾的贾母带领着一众仆妇丫头,一把搂过哭泣的宝玉,指着贾政的鼻子便骂。
“母亲言重了,儿子只是对宝玉严加管教,将来好光宗耀祖,断不会存了故意的心思,母亲如此说,让儿无地自容。”贾政虽拱着手,低眉顺目的,但贾母却敏锐地从这恭敬的话中,听到了一丝只有在大儿子身上才出现的叛逆。
贾母突然很伤心,这个打小便被评为类祖的小儿子,小时候为自己在公婆面前是挣足了面子的,不像大儿子那样桀骜不训。该读书的年纪便读书,该找女人的年纪还在读书,交的朋友也都是诗书子弟,听话地娶了王家贵女,夫妻俩举案齐眉,年纪轻轻地便像中老年夫妻那样平淡如水的活着。
但就是这个循规蹈矩的乖儿子,一遇上那个轻浮张扬的赵姨娘,却突然发起了少年狂,与那个下贱的女人缠绵闺房,描眉画唇,过起了蜜里调油的少年夫妻生活,曾经的考取状元朗的志向也没了,除了在五品的任上碌碌无为,便是在书房里与清客们茶话长谈,回到内院,便一头钻进赵姨娘的小院里。
贾母看着小儿子虽已人到中年,但却越发清俊的玉面,这儿子,何止类祖,与他父亲,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此刻瞧着儿子微蹙的眉头,泪水便流了下来,哽咽道:“你竟然还记得光宗耀祖?自打那个贱货进了屋,你十年不曾想起了吧,可真是有出息,这会子却把这四个字压到一个八岁孩子身上,好,好啊。”
贾政红着脸,扑通跪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帮着叔父打理府内事务的贾琏走过来,瞅了眼跪着的贾政,转身朝贾母回禀道:“老太太,北静王府来了贴子,明儿个小世子生辰,让老爷带着宝玉去玩呢。”
贾母哼了一声,握着宝玉的手扬长而去,贾政跪在那里也不敢动,直到王夫人听说了,亲自去请了老太太的原谅,才起来,当晚,便歇到了书房。
北静王府的老王妃是宝玉的姑祖母,论起来,他与这位过生辰的北静王世子水溶还是表兄弟的关系,这位水溶世子,又是极投宝玉脾气的,十二岁的少年宛如画上的神仙人物,对长得好看的人,不论男女,宝玉都极愿意结交。
当今皇上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