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漱紧紧盯着他，唇边笑意一直没下去：“不是应该问——你怎么来了，才对嘛？”
辩机一怔，喉头颤了颤。
刚才那个瞬间，就在他转过头去瞧见李漱的那一刹那间，他脑袋里只有那么三个字，就好像冥冥之中预料到了对方会来似的，并不觉得意外。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眼去，看着渐渐熄灭的火焰，轻声念了句佛号。
自从对方出现之后，他便越发难以维持沉稳的表象了。
控制不住心，自然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一举一动，每次他告诉自己要远远避开，但是好像没有一次管用。
从前那些被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个人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忍不住转过眼，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李漱那张带着满是玩味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你看我干什么？”
李漱笑意越发明显，忽然伸手，指腹轻轻在他脸颊上扫过，“头一次见你这样，把自己搞得一脸灰，倒是觉得你像个人了。”
辩机不由得一僵，皱着眉将他手推开，但那个表情落到李漱眼里，就格外让人胸口发痒，越发想看看这人还能有什么有意思的表情。
“和尚，你真好看。”
辩机脚下踩到了一块石头，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之后，挪开了脚。
瞧他这样，李漱便忍不住闷笑出声，一手扶在他肩侧：“你这表情怎么这么好玩。”
“……”
火势减弱，幸好这除了烧掉了两间屋子之外，没人受伤。
村长一脸抱歉地出来送行，寥寥几句之后就要忙着回去安顿众人，这倒是让辩机二人松了口气。
夜路并不好走，但众人都知不远处有一家驿馆可以歇息，所以也并不担忧。
马蹄声啪嗒啪嗒，静云在前头和辩机并肩而行，听着后头那车轱辘的声音，最终还是没忍住，侧了身子悄悄去跟身旁的人低声道：“师兄，那人你认识吗？”
辩机看他一眼，见他疑惑神情不似做伪，忽然想起了李漱当时跑去会昌寺的时候正巧碰上静云去打扫藏书阁，所以没见过，自然也就不知道对方身份。
这么一想，便笑笑，说了句半真半假的话：“是官家的公子。”
如此一来，静云果真收声，不再悄悄往后瞥了。
一路前行，不远就是驿馆，辩机知道后头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那目光强烈到根本忽视不掉，但他装作不知道，硬着头皮往前。
不知道李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不远不近跟着，倒也不再上来跟他搭话了。
在驿馆里歇息一晚后，匆匆又上路。
这样走走停停，十几天的时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直到终于抵达目的地，沩山。
进了城门，街上行人很多，一眼瞧过去就能分辨出，这里大多数都是从外地赶来，为了能听一次那位大名鼎鼎的玄奘法师讲经的。
早些年，那通缉令漫天飞，都没能挡得住他西行的脚步，所以这些人半是钦佩半是好奇，抓到机会便一拥而入，跑到这里想看个清楚。
辩机没在山脚下多停留，到了地方就直奔山上去，只是在踏上那难走的山路时，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身旁静云好奇，跟着往后看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就问：“师兄，看什么呢？”
“没什么。”辩机收回目光，温和一笑，“走吧。”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