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寻欢的意思,叶闲野最好寻觅一处僻静的地方,然后再与西门吹雪商量一番如何医治身上的毛病,不说他的“离魂之症”,他的内伤就是一大问题,虽然之前因为阴差阳错平息了一些痛苦,但这不代表内伤已经好了,只是因为事情太多,而接收到的消息冲击力太大,所以让叶闲野短暂的抛在脑后而已。
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让叶闲野安静养伤,反正他的殿试已经考完了,无所谓打扰不打扰,李寻欢完全有那个耐心和心力来关心和照看叶闲野。
可惜这个建议刚开口,就被叶闲野激烈地反对了。
“哪有那么严重,你要让我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可真是要了我命了。”叶闲野连连摆手,就差原地起跳来拒绝了,好像李寻欢的提议是什么鸩酒毒-药一般。
李寻欢沉吟片刻,到底是妥协了。
相处这么久,李寻欢摸清了他这个朋友的性子,一躬身一抬手间都是骄矜,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的,踏歌而行的少年天才,虽然初见时布衣褴褛,但同样书香世家出身的李寻欢,能够一打眼就能感受到“同类”的气息,然而叶闲野与自己的书生气不同,那是一种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神采飞扬,率性而为,就如同叶闲野为了庆祝自己殿试结束,不拘什么结果,转身就亲历亲为打造一套泛着银光,顶好的飞刀相赠一般。
只是他想,所以他做了。
又如同叶闲野哪怕拼着内伤复发,都要追回他的轻剑,哪怕人家妥协地承诺稍后就还也不行。
随心而行,不愧本心。这样一个色彩浓厚的人,想要将他拘在屋子里,虽然名义上为他好,李寻欢却知道,这不是他这个率性而为的朋友能够接受的。
所以他退步了,“你拿你的伤如何?”
叶闲野笑了笑:“总归是没什么大碍,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虽然不知前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觉得内伤减轻了几分伤痛。”他这么说着,脸上一派轻松,竟是看不出半点失去记忆的担忧与惊疑。
这下就连李寻欢也不知如何开口是好了。
于是叶闲野就靠着自己的嘴(逞)皮(强)为自己挣来了不必每日躺在床上养伤的时日。
不过好说歹说,李寻欢都没有同意他立刻回到铁匠铺,叶闲野瞧了瞧天色,只能做一个在日光下晒太阳的伤残人士,也不知李寻欢同厨房的厨娘说了些什么,于是晚间吃饭的时候,临近他座位这边,摆着的都是药膳,黄芪配当归揉进面点里,莲子配欠实做点心,茯苓配薏米煮粥,山药配灵芝熬汤1。
其实也不是不好吃,甚至有种药材特有的清香,然而这些再对比对面三人面前摆放的香气萦绕鼻尖的蒟蒻小排骨2,汁水淋漓嫩得油汪汪的东坡肉相比,也就索然无味了。
叶闲野瞅瞅自己碗里的粥,再瞅瞅对面那三个人碗里的肉,实在意难平,张张嘴,还没等说出什么抗议来,就被陆小凤不慌不忙地堵了回来:“现在的闲野可是身负内伤的人,食不得荤腥。”
李寻欢斜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里满是赞同的神色。
叶闲野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促狭鬼是陆小凤,带着最后的希望朝西门吹雪看去,然后就看到西门吹雪眼都没抬的朝一块慢火焖制的,色泽红亮的、戳一下都颤巍巍的东坡肉伸出了竹箸,用行动彰示了他的立场。
可见心中只有剑道,性情寒凉得仿佛冬日冰雪的西门吹雪,也会在好友相争时隐晦的表达自己的态度,更让人惊讶的是,雪一般的人,他不光喝白水吃煮蛋,他还吃肉,且吃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