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杀气凛然,嘉善却没看他一眼。她正埋着头,专心致志地玩弄着自己指甲上的朱色蔻丹。
似乎是笃定了他不会杀她。
展少瑛眸光低沉,清俊的脸上隐约流露出了一丝不可见的期盼。
他紧盯着嘉善,轻轻开口道:“殿下的贴身婢女爬上了我的床,殿下却希望我,赏她一个体面?”
“那你希望我怎样呢?”嘉善莞尔一笑,她的杏眼含情,五官英气又精致,她轻轻说,“你教给我,我说给你听。”
展少瑛的眼角莫名地感到干涩,他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含珠告诉我,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嘉善的长睫微眨,她动作一顿,甚至唇瓣,都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
“可是你选择了,不要他。”
“是吗?”
展少瑛侧过身,他在笑,却笑得斯文又可怜。
他眨也不眨地盯着嘉善看。他的目光,从她的满头青丝上,略到了她娇嫩欲滴的嘴唇上新擦的唇红。
这唇脂可真艳,一如他们成亲那天的龙凤花烛。
不知道他那无缘相见的孩子,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化作了这样的一摊血?
展少瑛的嘴角,终于咧出了一个自嘲的微笑来:“你真残忍啊,我的长公主殿下。”
“你为什么,连我的孩子,都不喜欢呢?”
“为什么!”
“你为什么就容不下他!”
展少瑛觉得,自己的嗓子仿佛被一团厚厚的沙子堵住,堵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了。
他的嘴角咧得更开、更厉害。
他死死盯着嘉善:“你没有爱过我。”
他重复道:“从来没有。”
“嫁给我的每一天,公主是不是都痛不欲生……”
展少瑛边摇头,边喃喃自语。
他微微闭上眼,那些温暖而旖旎的画面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最终的记忆,定格在了一句不知谁说的话上头——
“我这位阿姐生来骄傲,一般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她是不是从来没有主动亲过你?”
“你可以纳几个通房试试,她如果毫无反应,对你的感情,自然可见一斑了。”
是啊,可、见、一、斑!
展少瑛深缓了一口气,他似乎下了莫大的勇气,将剑锋狠狠往前一推。
嘉善的血很快染红了剑,她却一声未吭。
在生命最终的时候,她牢牢耷拉下了眼皮,甚至吝啬地不肯再看展少瑛一眼。
她只是觉得,这剑真厉害啊,也刺得她真疼。
——
半明半暗的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
烁玉流金的夏日刚过,午后,日头微暖,院子里的热浪仍然火辣得熏人。
嘉善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有了千斤重,倒是胸口剑伤处的钝痛,没有最初那么分明了。
耳边断断续续地,似乎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殿下自小就怕打雷,多半是梦魇了。张太医先前开的安神药还有多的吗?”一道温和的声音说,“素玉,你去熬煮一些儿来。”
——这是郑嬷嬷的声音。
郑嬷嬷乃是嘉善的乳母,自皇后过世以后,便是郑嬷嬷一直不离不弃地陪在嘉善的身边。她陪着她出宫嫁人建府,直到父皇病重的时候,嘉善才派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