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比起那头苍夏的慷慨激昂指点江山,这头的魏沈骏就没那么舒服了。
不仅不舒服,可以说简直就是噩梦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来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耻辱的例假。
没人能想象当了二十一年男人的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从自己的哥们儿那儿接来一片长着翅膀的卫生巾的,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感受到下半身那种漏水一般恐怖又陌生的感觉。
蹲在厕所隔间的他,脸色变了又变,变了再变,从二十四色、三十六色、再到四十八色、八十二色,不过瞬息之间。
室友在外头敲厕所门:“骏哥你怎么还没出来啊,都蹲了半小时了你腿不困啊,掉厕所了?”
魏沈骏:“……”
尼玛。
那他能怎么办!这几把血漏不完了!而且卫生巾也掉坑里了!
难不成他要就这么直接起来?任由这血川流不息?
魏沈骏黑着脸低头瞧了一眼已经被染得血红、仿佛出了命案一样的蹲坑以及泡在血水里那一片白色的卫生巾,挪了挪有些僵硬的脚。饶是他是校篮球队的,没少锻炼,但他的腿也依然麻了。
室友在外头逼叨叨说了半天,大致意思就是让他快点出来,拾掇拾掇一起出去吃个饭,下午第一节还要上课。
说罢室友就准备走,被他给叫住了。
“等等廖威,给我拿个纸。”
这位叫廖威的室友停住了,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厕门:“你刚不是拿纸了吗?我看见你拿了啊?”
拿了是拿了。
魏沈骏看了眼手里的纸,又看了看刚刚擦了半天没擦净的血,咬着牙帮子深吸一口气,说:“我那啥掉坑里了,你给我拿个那啥。”
廖威挠了挠头:“哪啥?”
“那啥!”
“纸?不够用吗?早说啊。”廖威摸了摸兜儿,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团从厕所下边儿的空隙递了进去。
魏沈骏脸黑得都要滴水:“我、是、说、那、啥。”
“哪啥?说清楚呗。”
“就……”说不出口。
好在廖威默契十足,手一拍:“是不是卫生巾啊,你卫生巾掉坑里了?”
廖威向来是个大嗓门,说个话一点儿不掖着嗓子,一句嚷嚷出来,让外头洗手拾掇头发的几个同系男生都听到了。
其中一个就笑了起来:“哟,卫生巾哥把卫生巾扔坑里了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魏沈骏名字谐音卫生巾,本来谁也没想到这个谐音,后来学校邀请来了个普通话不标准的讲师做讲座,刚巧点魏沈骏的名儿,口音又歪得厉害,生生把“魏沈骏”给叫成了“卫生巾”,从此被不少没眼色的人拿来调侃。
听到“卫生巾哥”这称呼,许多见证过那次爆笑课堂的人又忍不住在外头笑了起来,一时间洗手间还挺热闹。
魏沈骏本来心态就够崩了,结果那群人还在外头起哄,顿时把他气得……又崩了几股血出来。
当即呼吸又急促了十几分。
如果这时有人看到魏沈骏的神情,会发现他的脸如同过年门画上那面孔又黑又狰狞的门神,眼睛瞪出了血丝,额角青筋毕见。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就爆发与灭亡的一线之间,忽然,从门外递进来一片厚厚的卫生巾。
接着,他听到了一个熟悉又令人憎恶的声音。
“你先用,不用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