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的是细米白面各种肉食,她身上穿的也是细棉布,偶尔甚至还能到通州府买几件绸缎穿穿。
吃穿都好,相公还给自己做脸,回娘家从来不会让她少拿东西……她这一生再不满足,在别人眼里就矫情了。
可这世上有句话,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老头子对她也算敬重,可这敬重之外更有一种疏离和冷漠。他们更是从新婚当日起就分房休息。
农村里的夫妻,谁家是这么过日子的?当初她脸皮薄,这问题问不出,等能问出时,已经怀了身孕,即便在和娘家诉苦,得到的也只是开解和安慰。
老头子更过分,得知她对外说了此事,登时大怒,面色狞红的仿若关公发火,害的她身上当晚就见红了。那也是老头子自成亲后,头一次在她房里留宿那么久,往常都是行完事就起身走人的。不过留下也没什么好,不过是和她说清他从小一个人睡惯了,睡相不好,担心踢着她,她那时有些意兴阑珊,也有些心灰意冷。老头子隐藏在疏离和冷漠之下的厌弃她看出来了。可她无论如何想不通,既然当初是他诚心求取她,如今怎么又厌弃起来?好似挨着她进了些,就污了他的姓氏一样。既如此,当初又何必求娶?又何必委屈自己与她同房?
不仅这相公让她看不透,她接连生的几个儿子也和他不贴心。若说长子是因为她因故早产,和他起了嫌隙,但早产也不是她所愿,且儿子的身体也没有因为早产有所损伤,更重要的是,明明五岁前孩儿很亲近她这个当娘的,但是五岁生辰一过,孩子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
老太太不愿意去追究导致这种变化的因由,她也追就不到。孩子的嘴跟蚌壳似的,根本撬不开,老头子更是防备自己跟防后娘似的,好似一不留神她就能弄死那孩子似的。
之后老二老三两个男丁也是如此,年纪小时对她亲近,待年纪一大,就找各种理由不到他跟前来。
她为此夜里时时睡不着,还以为自己这娘亲当得太失败,甚至都起来死志。若非后得的两个女儿孝顺,和她这当娘的一条心,她真觉得这日子不过也罢。
之后又有了第四个男孩儿,可惜因这是第六胎,怀这胎时她年纪已经很大了,胎像有些不稳。及至生产时胎位不正,孩子在肚里憋了很长时间才生出来。她生产完都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累的闭眼就睡了,可她听得真真的,产婆拍孩子屁股,幺儿哭的声音虽小,但到底是活着的。结果醒了就听到儿子已经死了的消息,她觉得头顶的天都塌了。后来她追问孩子如何死的,老头子告诉她孩子在肚里憋的时间长,没缓过劲儿,落地没多久久去了。他还让她看开,说不怪她,只是那孩子福薄,和他们没缘分。
这孩子去的早,她也觉得是自己这些年没养好身子才害了他,便愈发心疼几分。外加冥冥中总有种感觉,好似其余儿子都不是亲生的,只有这个才是,因此愈发觉得孩子死的可惜,一想起他就愈发觉得心口疼。
老太太拿着端了一筐折好的金元宝,一个一个丢进火盆中,“儿啊,你爹你兄长他们都是没良心的,如今娘还在,你年节生辰时还能得些金银衣裳,等娘去了,怕是再不会有人想起你。儿啊,别怕,娘从今天起每晚都给你送些银子,娘把之后该给你的,都提前给你,儿啊你别舍不得花,等娘过去就不怕了,到时候娘照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