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打了好几鞭子,浑身痛得哆嗦,却也不敢停下来休息,还得一边对“军爷的手下留情”感恩戴德,一边吃力地挑起担子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用饭的时候,官兵将几只木桶推出来,拿饭勺敲击木桶,示意那群役夫排队盛饭。
然而这群推着粮车走了一上午的役夫脸上却并未见多少兴奋之色,有的只是麻木和疲惫,只因为从那些木桶里盛出来的,只是一碗稀得不见几粒米的粥。
他们只能尽力往嘴里多灌一些,以免自己饿死累死。
一上午的活儿干完,所有人都精疲力尽,随便找个地方便入睡了,可是有一个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就是今天被打了好几鞭子的那个役夫。这人名叫石壮,是被强拉来服徭役的,他表面上对那些看管他们的官兵恭顺驯服,其实心里对那群人怨恨至极,尤其此刻身上疼得睡不着,这股恨意就越发浓烈。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影走了他身边,石壮警惕道“谁”
“大壮哥,是我二狗子。”
见到这个十四岁的小孩,石壮的戒备一下子就松懈了。他道“你不去睡觉,跑到这儿来干甚”石壮白日里在那些官兵面前点头哈腰狗腿至极,晚上面对那些役夫时,却又是另一副面孔。
二狗子窸窸窣窣地从怀里摸出一只瓶子,递给他道“大壮哥,这是治伤的药,我娘留给我的。”
石壮面色复杂,他和二狗子是半个月前认识的,当时二狗子刚被抓来充当徭役,他不会推车,被官兵抽了两鞭,是石壮帮着说了几句好话,没想到二狗子竟然还念着这份情。他也不犹豫,接过来就倒出一些药粉洒在伤口上,这药石壮以前见二狗子用过,药效极好。
有了这瓶药,两人间就更亲近了一些。石壮这才知道二狗子大名叫冯二郎,原本家境殷实,却不幸被贪官陷害,家中财产都被夺走,父母弟妹也都惨死,只有他逃过一劫。
说到这里,二狗子脸埋在膝盖里,呜呜哭了起来,他道“大壮哥,我刚才去尿尿,听见那些军爷说,要把咱们都推上战场当炮灰。”
石壮一惊,道“你没听错他们明明说了,只要咱们运送粮草,不必上前线的”
二狗子肯定道“我没有听错,那两个军爷说齐国的城墙又翻新了,加高了几丈,还用坚硬的岩石砌成外墙,他们攻不下城墙了,说要让我们这些役夫冲在前面,等我们被齐国人用弓箭射死了,尸体堆在城墙下,他们就能踩着我们的尸体爬上去。”说着说着,二狗子又压抑地哭了起来,他道“大壮哥,桦城就快到了,我不想死,我不想当炮灰,那些粮车里那么多吃的,就算死,我也想做个饱死鬼呜呜呜”
听了这一番话,石壮惊骇不已,二狗子才十几岁,又是第一次被拉出来服徭役,不可能编造出这些话来,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些官兵真要把他们推上战场
身上的伤仿佛更痛了,石壮听着二狗子呜呜的哭声,胸腔里那团愤恨仿佛要化作火烧起来。
瞪着眼睛想了好半晌,石壮忽然低声在二狗子耳边说了几句话,二狗子听完,惊得都结巴了,“大大壮哥,这这”
石壮恨声道“他们想让咱们死,难道咱们就得乖乖去送死吗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那些贵人任意奴役我们就罢了,凭什么他们还要叫我们去送死我偏不认命二狗子,你跟不跟我干,你要是肯干咱们这就去找其他人”
三日后,又是一个半夜,以石壮为首的役夫袭击了几名守夜的,又联合起来打死了那些睡梦中的官兵,抢占了本该送往前线的粮草。
众人疯了一般划开了几袋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