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都是前世的债。
今生欠债来生还,再做一世家人正好。
话中纠缠着希翼和歉意,陈氏看着魏无邪笑,语气半嗔半怪,“儿子是老子教的,女儿是娘教的。我的安安我最知道,安安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我们骗她瞒她。”
说着轻靠魏无邪肩头,落向祠堂内的目光定定停在一块小小牌位上,说到魏明安时声音又低又涩。
魏无邪垂眸低头,美须微翘,“安安那性子,说好听叫慧,说难听叫滑头。当初闹得明诚媳妇不安生,活脱脱赖皮做派。她如果还活着,只怕不但不会怪我们,还会为我的抱负叫好助威,想方设法出力呢?”
“哪有这样排喧女儿的父亲?”陈氏迎上魏无邪神采粲然的双眼,嗔怪更甚,眼角酸热也更上一层,“我的安安自然与众不同。一眨眼二十几年,安安走了,你也要走了。”
此走非彼走,魏无邪自然不会忌讳,反而笑叹着轻声道:“当年桂榜提名簪花游街,也是这个时节这样的好天气……”
从那一天起,他就不再为自己而活,只为皇上而活。
他还记得大登科后小登科,挑起陈氏红盖头的那一刻,他看着她青涩而羞怯的笑模样,身心都被红烛照得又暖又软。
长随调头而去。
攘外先安内,本是题中之义,“魏无邪这奸臣做得丁点不亏。所有能预见的阻碍一朝釜底抽薪,皇上耳根清静了,朝堂也清静了。要说皇上是温水煮青蛙,其中隐忍和魄力却也说得上破釜沉舟。”
短短刹那,仿若一生。
他想,他会和她举案齐眉、生儿育女。
但这辈子前半生,他注定委屈她。
还有那个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却依旧明媚快活的小女儿。
那样柔软,那样可爱。
座下是铺着软垫的石凳,手下是摆着棋盘的石桌,一壶清茶徐徐升腾着细袅热气。
言外之意,探花看脸,他老人家相当高看念驸马一张好脸。
从接过襁褓起,他就暗暗发誓,要让他的小女儿过得无忧无虑、干净清白,不要他的小女儿受一丁点烦扰。
他的女儿,他的安安,就像他心底最深处的一片净土。
净土却转瞬坍塌。
老天何其残忍。
老天又何其狡猾。
魏无邪眸底乍明乍暗,深深望进陈氏眼中,“六皇子为我求过情,就是对我有恩。往后你在京中,只管将中馈交给明诚媳妇,闲来多往宫中走动。想来今时今日,太后不会再因为我而嫌恶你。六皇子妃其人……可交。”
这是弃四皇子而择六皇子的意思?
陈氏从不干涉魏无邪朝政上的任何决定,当即点头应下,“你放心,就算不为了你们父子几个,我也要为孙子孙女的将来打算,原本落下的交际总要捡起来。六皇子妃那里,认真说来还曾在东郊有过交集,虽说当时闹得不太愉快……我只拿她当皇妃敬着、当晚辈交往就是。”
魏无眸色微暗,默然一瞬语气似纵容似无奈,“也罢,人和人之间的眼缘有时胜过一切,你不必勉强自己。”
陈氏眉眼柔和,颔首道:“明忠媳妇带着孩子们一块去任上,明忠的行装我是不用操心了。倒是你此去西域,哪些需要增减的还是列出张单子来才好置办……”
老夫妻俩商量着走出祠堂,正见魏无邪的长随迎头而来,“老爷!三公子刚从宫中递出来的消息,早朝时刘大家上奏不成,不知是有意主和还是不满老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