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在酒馆中感知到穆曦微体内的熟悉剑气,穆曦微能不能留得命在尚是未知数。
酒馆中落永昼对上的不是穆曦微,不是妖魔本源,是五百年前的自己。
他恍然发觉自己喝醉时常在嘴上嚷嚷,高声谈笑的初心不负可笑极了。
哪能总似少年呢?
落永昼手背抵着粗糙墓碑,将额头覆在手背上,似是要隔着几百年的光阴和墓底下的死人来一场对话:
“我知道这决定关乎天下,很大,不是儿戏。我向老谈他们瞒了那小子的事情,这几百年人族存亡,宗门重担压下,谁也不是少年了。和他们说的话,姓穆的小子难逃一死。”
只有墓碑下的死人长久停留在死前的一瞬,少年热血,意气风发,最冰冷的骸骨里有最滚烫的灵魂。
落永昼:“我来和你们说一声,希望你们能理解。毕竟当年丢在魔族战场上的每一条性命,每一滴血,都是为了人族。”
“而穆曦微没有入魔前,他也是人族。”
峰上安静得出奇,落永昼坐在墓碑里,口中哼起了乱七八糟的小调,唱词依稀是什么“等闲变故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假使两人泉下有知,恐怕是少不得冲过来打他坏自己死后宁静的。
在落永昼把这两句话哼了颠来倒去不知道多少遍,有只灵雀翩翩然到他跟前,衔着一朵花递到了落永昼掌间。
落永昼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掌间那朵柔嫩易碎的鲜花:
“我当你们是同意了。我赶去姓穆的小子身边,他是人族时我护他,他入了魔我也第一个杀他。”
说着落永昼起身,身影消失在峰头,赶去了数万里外的第四州。
第四州,穆曦微和山林里一只妖虎两两对峙,均等着对方露出一线破绽时直接斩杀。
从天而降的少年打破他们一人一兽之间微妙的平衡。
哦,筑基期的妖虎。他一个眼神能死一个山头的那种。
落永昼打量了一眼,气息收敛得非常好,妖虎以为他是个柔弱可欺的小可怜,一把爪子就要扑上来。
穆曦微来不及多想,出剑成风,迎上妖虎的尖牙利爪。
落永昼当然不会放过这只妖虎,他往穆曦微身后躲,光是声音和踉跄步伐都能想象得出少年人面具底下的惊慌失措:
“少侠救我!”
认出了落永昼的穆曦微:“……”
他不敢在战斗中分神,倒仍是一丝不苟将落永昼护在了身后。
最后穆曦微成功斩杀了妖虎。
落永昼抱膝蹲在山石上,低着头,几缕头发散乱地垂下来,样子像极了一个吓破胆子的小可怜。
穆曦微走到他身边,无奈道:“兄台你昨天还自称我祖宗,不应该罩着我才是吗?”
怎么往他身后躲得比谁都快。
落永昼躲妖虎躲得很快,这会儿耍嘴子功夫倒理直气壮:“供着祖宗不应该是你分内之事吗?”
穆曦微也是好脾气,不欲和他多争点什么:“那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知道祖宗的名讳?”
“诺,听好了。”这时候落永昼又高抬了头,一副孔雀似的骄傲样子,“我叫洛十六。”
一百年后穆曦微失却记忆也依旧格外偏爱的那个数字。
不对…
落永昼似有所感,向天空方向望去。他看见天幕隐隐撕裂一角,被极为可怖的剑气豁开缺口。
剑气贯穿天幕而下,落到落永昼掌心,又温顺俯首,成了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