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睁眼,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邵斐走后,他就看这屋内桌子不是桌子椅子不是椅子,雕花的红衫木衣柜像是染血的樛木,烛光忽明忽闪,角落里像是藏了好几双眼睛。
他哆哆嗦嗦地将自己团成一个球,闭着眼睛努力想回忆一些美好的事情。可那些吃大餐开趴体通宵看小说打游戏的记忆都像是蒙了一层膜,就连母亲的音容相貌也一并模糊——他记得那些事情,记得老妈是一个温柔又不失严厉的美女,却莫名地无法感同身受。
就像是一本文笔并不出色的小说,枯燥地将一切设定罗列在眼前,人匆匆一瞥记了去,却再难有什么更深的了解和感触。
只有今天是不一样的。无论是诡谲的洗手间,诡秘的古堡,丑陋的男爵与他水性杨花的夫人……种种形象鲜明地立于眼前,甚至将记忆中那些关系亲密的狐朋狗友都盖了下去。对了,还有邵斐哥——
邵润珂摩挲着指尖,心想都认识四年了,怎么从来没发现我哥还蛮可靠?
他将自己挡在身后,周旋于那对夫妻面前时,笑容明亮又隐着些狡黠,完全不是原本记忆中那个站在高台上完美精致的花瓶。
简直帅裂苍穹!
这么想着想着,困意出其不意席卷而来,眼前场景变得虚幻而缥缈,人形莫名拔高。梦境中,
邵润珂感觉自己坐上了一辆云霄飞车,天空中三百六十度倒挂回旋,整个人不知兴奋还是恐惧地嗷嗷直叫,突然脚下一崩,轨道一裂,车在最高点脱轨,朝着太阳自由飞翔。
邵润珂:“啊啊啊啊啊——!”
他惊恐地尖叫着,心想完了完了小命要凉凉。但是惨案没发生,一只纤细的手探过强化玻璃,掐着他的脖颈,将他从车上拽了下来。
那是个面容秀美的金发姑娘,穿一身艳红色的蓬蓬裙,指甲涂着鲜艳的亮红色,一边掐着他脖子一边歪着脑袋,咧开一张殷红的大嘴。
“找到我要的纸了吗?”
邵润珂:“……”窝滴个亲娘咧!
他刷地睁眼,眼前不是过山车崩裂飞溅的铁轨,而是古堡幽暗的穹顶。
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但还没等邵润珂喘口气,一只如梦境般纤细白皙的手掐上他的脖颈,腕上玉镯叮咚作响,将他整个人从床上半拖起来——
是古堡的女主人。
盛装的女子俨然费心做了一番打扮——比她主持聚会时更加浓妆艳抹,火辣的红唇仿佛绽放的玫瑰,目光中却满是咒恨和狠毒。她狠狠掐着邵润珂的脖颈,一字一顿道:“你、也、配、上、他、的、床?”
邵润珂:“……”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针对我?
可他被掐得眼前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去掰女人的手指,却被裹起的被褥狠狠拖了后腿,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法将手从被子里脱出。
女人半裸露的红衣在他眼前不断扩散,绽放出一片血色的海。
失去意识前,邵润珂心中闪过最后一丝念头,迷迷糊糊地想:我今年是不是跟红色犯冲?
与此同时,在一楼角落的小房间内,邵斐状态也异常糟糕。
他一直都是家中大少,邵氏不言而喻的法定继承人,纵然生母去世,父亲再娶,继母带来一个弟弟,也都是些威胁不到他地位的小角色。
即便来了这边,内心惶惶不安,他的身份也是高人一等的子爵,走到哪里都受人礼遇,哪想过被人以这种姿势钳制着抵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