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候选人费尔南多,今晨在首都巴西利亚遇刺,目前……”
老旧电视机发出一阵刺耳噪音,画面闪烁不定,唰然覆上一片黑白雪花。
“砰——!”
最后一声枪响回荡在逼仄的走廊上,墙瞬间喷上一片血迹。
四处都是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爆炸沖翻桌椅,玻璃的碎裂飞溅。
“安……快跑……”
一个女人倒在狼藉中,腹部枪口涌出血。
吊在屋顶的灯泡不断晃动,照得她浓妆艳抹的脸荒诞诡异,她涣散目光投向柜子后的缝隙,正对上一双孩童惊恐的眼。
幼小的安赫尔缩在角落,他看不到开枪的杀手,狭窄视线正对着那中枪的女人。
女人很快断了气,像这片贫民窟的所有人,至死也毫无尊严可言。
整日酗酒的母亲死后,周围这些当妓|女谋生的人,像对流浪小狗般对待安赫尔。
除了塞布丽娜,她们都爱拿他逗趣,心情好了丢些食物给这小孩,常常笑着抽烟,在旁围观嫖客揍他。
塞布丽娜是唯一对他好的人,小安赫尔在黑暗中闭上眼,只想知道塞布丽娜还活着没,是不是在隔壁房间?
枪声终于停止,残破屋子安静下来。远处隐约传来警车鸣笛,安赫尔尽量把自己缩得很小。
他忽然想,杀手走了吗?
一阵踩过废墟的脚步响起,有个人进来,与屋内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
是谁?
安赫尔抱着膝盖屛住呼吸,听见有人离开了。
那么现在,安全了吗?
他极缓慢地爬向那透光的缝隙,偷偷向外看。
透过木板缝隙,一道陌生的修颀身影立在废墟间。
男人极为高挑,着深色西装,双腿笔直修长。
他静静站在一片血泊烟尘中,光束穿透尘埃,为他锋利侧影勾勒出轮廓。
他垂眸瞥了眼脚边,那有一只残破陶罐,里头一株不知名白色野花,是小安赫尔种的。
小安赫尔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浑身一尘不染,与这儿格格不入,像神,又像纡尊而来的撒旦。
紧接着,安赫尔瞳孔骤缩——那男人手里有枪!
这把枪杀了所有人。小安赫尔浑身颤抖,都是这男人做的?
刚才来了又走的是谁?
男人垂眸,在逆光中吸一口烟,漫不经心立在那儿擦拭枪柄,一刹的侧脸烙刻进安赫尔眼中。
下一刻,他蓦地掀起眼,望了过来。
那是一双极深沉的黑眸。
小安赫尔背脊骤寒,跪在尘埃中,心跳几乎要吓得停止。
男人似乎略微出神,并没发现他,终于移开淡漠的视线,转身离开这血腥废墟。
后来提起这一天,安赫尔总会伏在他膝上笑着说:“费利佩,我们的初遇实在不算美好。”
警笛声终于临近至巷外。
小安赫尔跪坐在灰尘里,成为此间唯一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