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赫尔恍然大悟,真诚地道:“祝你好运。”
音乐学院一旦开课就很忙碌,通常每天进了那座大楼就要待一整天——天才们也得去琴房,也得面对脾气各异的教授。
安赫尔并没选择小提琴专业,而打算以歌剧导演为主要方向,这就决定他比别的学生更忙,必须兼顾表演、艺术理论、声乐视唱等等,同时还要筹备演奏会。
这种时候,最重要未必是拼命,只有良好的基础能大幅度减轻任务难度。幸而安赫尔基本功深厚,只有表演课是完全新奇的,除此之外他都很得心应手。
周五晚,小提琴老师抵达纽约,安赫尔前往音乐厅与交响乐团合一遍协奏曲目。秉着负责的态度,他对总谱已经很熟悉。正式演出未必会与该乐团合作,但对方今天给出了极高评价。
“你将一举成名。”老师对他说。
安赫尔指着台下穹顶笼罩的上千观众席:“如果那里没有我在意的人,再多观众也等于空无一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见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他虔诚忧郁的神情,如神座下的天使,仿佛与多年前某个年轻人的模样重叠,老先生忽然就想起圣经中这句话。
“他们有消息吗?”安赫尔问管家。
管家彬彬有礼:”恐怕没有。“
丹尼他们不知在哪,平常的联系方式无法使用,只能等他们联系这边。
安赫尔进了门放下琴盒,又问:“对了,我们学校要求住宿舍?”
“理论上是。”管家不疾不徐,“但提前做了申请,所以不必住在学校。”
安赫尔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不是朋友提到,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您希望住宿舍吗?”管家和蔼地微笑,“与陌生人同住,私人空间很有限。”
当然不希望,安赫尔很清楚自己受不了这个,只好投降。
十月底,演奏会当天,安赫尔知道他不会来了。
因为前一晚,费利佩终于打电话来:“安赫尔,祝你演出成功。”
纽约的秋天其实不算萧瑟,风很大,中央公园的花树枝叶从深红到金黄,色泽纷呈如油画。
观众入场前,安赫尔穿过华丽浓重的深红座席,演奏厅雕花穹顶嵌灯闪耀,他走上名利场登峰造极的舞台,心里莫名空荡荡。
“母亲,您放心,我发誓绝不提前离场。”一名身穿修身西装的年轻人站在音乐厅门口打电话,他一头红发,耳垂戴着钻石耳钉,“……我知道,那是您的小提琴老师,我一定不会溜走泡妞去的。”
挂了电话,旁边同行的朋友笑道:“兰格,这位横空出世的小提琴家到底怎么样?”
那名叫兰格的红发年轻人耸耸肩:“我也没见过。”
观众陆续入场,台下渐暗。
璀璨灯光聚在安赫尔身上,少年的金发与纯洁面容如壁画上的天使,拿起小提琴,他身上的耀眼光芒令人心折。
心不在焉的兰格一时忘了呼吸,他坐在最好的位置,把安赫尔看得很清楚,包括少年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身边朋友轻轻怼了手臂一下,兰格也没回应。
台下座无虚席,勃拉姆斯小提琴协奏曲开场,继而巴赫a小调协奏曲,这才是他们故事的开端。
费利佩没有来。
直至曲终,尽管安赫尔以极致水准奉献整场完美演奏,可台下千百人始终如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