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我一直觉得他……”安赫尔突然噤声,疑惑地看了兰格一眼。
兰格大笑起来,伏在安赫尔肩膀上,对他眨了眨微挑的黑眸。
“——作为巨星,可以算我的加分项吗?”
安赫尔接受了事实:劳拉是兰格的经纪人;兰格是个饮食自律、毕业于哈佛天体物理专业、戴钻石面具的当红巨星;而自己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他名字的人。
兰格拉着他继续逛展览。
“所以开演唱会、拍广告都戴面具?”安赫尔问。
兰格:“当然,面具是这个身份的外在属性。”
“狗仔队拍不到你?”
兰格打了个响指:“还记得我怎么甩掉那台跟踪的车么?”
他们相处起来倒没变化,安赫尔觉得现在发生什么都不会让自己惊讶了——活了十几年才知道父母是谁、喜欢上一个得不到的男人、富二代朋友是个身份多得如同精神分裂的家伙。
生活的本质,是一团浆糊。
跟兰格东拉西扯闲聊,走过转角,正对上费利佩。
恩佐仍在费利佩身边,为他介绍一部装置艺术作品。
聊起热爱的东西,人会自信许多,恩佐笑起来腼腆而漂亮,一双蓝眼睛奕奕有神。
他微微仰视费利佩的时候,男人安静倾听,那苍白俊美的脸孔,被灯光投下眉骨、鼻梁的深刻阴影。
有些人注定要被仰望。
不远不近,安赫尔像欣赏一幅画般望着那人,当费利佩抬眸看见他,彼此仿佛有一种无形默契。
安赫尔对他们遥遥微笑,费利佩看了眼他身边的兰格,彼此没有说话。安赫尔跟兰格先离开了。
母亲的请柬邀约地点在新泽西州,出发前一天,丹尼赶回来。
如同以往,安赫尔坐在地毯上,丹尼陪他打游戏,暖洋洋的阳光透进来,安赫尔丢下游戏手柄,趴在他肩上微微犯困。
“我昨天梦见伊莎贝拉,她掐着我脖子要我叫她母亲。”安赫尔无语地道,“我从没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母爱……”
丹尼说:“她去世已久,你担心的是将要见面的亲生母亲,梦里伊莎贝拉只是焦虑想象的投射。”
“这么说倒是好多了。”安赫尔松了口气,“丹尼,对一个人的爱可以用治疗手段消除吗?”
丹尼笑了笑:“要看具体情况,通常而言,从一段爱情里解脱的最好办法是进入下一段爱情。”
“作为我曾经的心理医生,”安赫尔问,“丹尼,能跟你说些事情吗?”
“当然。”
沉思半天后,安赫尔抬起头,在羊毛地毯上端端坐正,深吸一口气:“我好像喜欢男人。”
话音刚落,他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落定,蓦地心里一沉。
来不及阻止他的丹尼也微笑僵了一下。
安赫尔咬紧嘴唇慢慢回头。
他沉思过于专注,居然没听见费利佩进门的动静!
费利佩的大衣还挂在手臂上,他眉尖微蹙,冷峻面容愈发寒若冰霜。
一分一秒都像身受极刑,安赫尔维持着扭头的姿势,脖颈都快麻木时,终于听见他开口。
“是画廊里那人?”
安赫尔脑袋里交响乐般的爆炸顷刻静止,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兰格……
理智已经灰飞烟灭,但理智的余烬仍在警告自己:谁都行,唯独打死不能承认喜欢费利佩。
死撑在崩溃边缘的安赫尔听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