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声音和画面都是模糊的,混乱中兰格夺下了母亲杰奎琳的枪,又有人陆续赶到画室,冲下楼梯来。
“安赫尔……”嘈嘈杂杂尽是念他名字的声音,隔着一层厚重的大水,仿佛很远。
似乎是他来了。
安赫尔半昏沉的低喃:“手……费利佩,我手好疼啊……”
温热的血缓缓淌到眼前,安赫尔终于失去了意识。
医疗直升机飞越白雪茫茫的山脉和公路。
睁开眼,温暖澄明的阳光涌进来,仿佛还是那个普通的早上,费利佩亲吻他,他们像寻常一样道别。
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顷刻戳破了这个梦境。
安赫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淡金色的睫毛与发丝映着光晕,浑身连着仪器管线。
他稍稍一动,旁边守着的人察觉了。
“费利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蓝眼睛勉强睁开。
“你昏迷了两天。别怕,安赫尔。”费利佩俯身轻轻贴住他额头。
安赫尔在他眼里看见罕有的痛苦,像是什么珍贵之物碎了。
医生护士已经赶来,安赫尔渐渐感觉到疼痛,他低头看,身上不少地方裹着绷带。
“血压心跳稳定……有知觉吗?眼睛看这里……”
安赫尔异常沉默,一直安静地注视被层层绷带包裹的左手,医生们离开,房间里空旷下来。
兰格和丹尼都在,安赫尔轻轻扬起脸,看看他们。蓝眼睛最终望着那人,沙哑地说:“费利佩,我的手疼……”
他的左手毁了。
——那是他演奏小提琴的手,一个天才被上帝赐予的神迹。
兰格的眼睛发红,深深吸了一口气,丹尼神情异常凛寒,转过头看了眼窗外。
费利佩俯身亲吻安赫尔的眉眼,丹尼和兰格出去了,安赫尔过了很久才能顺利开口,他垂下睫毛,问:“是不是治不好的?”
“你还可以演奏,”费利佩低声说,“但会比从前困难一些。”
手部的神经很复杂,安赫尔摔下楼梯造成严重骨折,神经损伤很难完全恢复。
“我叫了她‘妈妈’,”安赫尔忽然说,“第一次。”
“她对你说了抱歉,她后悔了。”
安赫尔问:“费利佩,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清澈的蓝眼睛倒映出那人俊美脸庞。
“你知道母亲不信任我,怀疑我想用感情换取一些东西。可实际上,想要那东西的人是你——我猜你已经拿到它了,是她说的‘边境名单’,对么?是不是跟我父亲的死有关?”
安赫尔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心如死灰。
“事先没告诉我,所以我一切表现都很自然,足以打动母亲。她心里越矛盾,就越容易妥协……一切都安排好的,你早就知道。”
费利佩眼底几乎是痛苦的,他只是抱住安赫尔。
——他天真的、顽劣的、至为珍贵的安赫尔。
这才华横溢的小安赫尔聪明极了,他的宝贝什么都明白的,不是么?
安赫尔脸颊抵着他肩膀,眼睛泛红,却死也不肯流泪。
“答应跟我在一起,也是为了这些?”
“不。”费利佩低头,耳鬓厮磨般轻吻他脸颊。
“我不介意你利用我,”他听见他的安赫尔说,“可那天早上道别前,你该多吻我一会儿的,而不是半点犹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