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听着白树的话,她一直低着头,没有回答。对于嫁给慕伍,生下慕思远,白兰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她的梦都是迷糊的,不清朗的,那场大水过后,白兰就一直陷在这场梦里,醒不来也睡不去,迷迷糊糊的,一直被人推着走,她只是习惯性的迈开步子,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
而白树的到来,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子把那场梦,扎出了个口子。
口子不大,却在一片混沌中撕出了清明。
白兰就像看到了一棵稻草,只要她伸手,就能抓的住。
白树看出了白兰的动摇,他像一个挽救者一样居高临下的放出最后一个命令“我在镇上的招待所等你,你如果要走,就来找我,明天我回北京。”
白树转身要走,回头看了白兰一眼,又嘱咐了一句“记住,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是一个人,也只能是一个人。”
白兰听懂了。
如果说她对水疙瘩有什么念想,那就只有慕思远了。
慕思远不仅仅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更是那场梦的结果。那场华美的梦,似乎终结了她一生的美,她想忘而又不能忘的那个背影,卷着巨浪,就那么冲走了。
可慕思远也是在水疙瘩,她最不想看到的,每次看到她的脸,白兰就觉得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有种被撕碎的感觉。
最挂念却又最不想见,这种情绪鼓胀在白兰的脑海里,又在她每一处血管中爆开。
开春的太阳正巧不巧的落在白兰身上,她看着白树远去的身影,立刻做了决定。
这种决定对于别人来说是很难的,可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混沌梦中的人来说,却是她摆脱这一切的最好机会。
晚上,王西珍把一切都收拾好了,才过来看慕思远。
慕思远难得在白兰身边没有哭,王西珍仔细数了数,这还是第一次。
王西珍堆着满脸的笑问白兰饿不饿,要不要下点挂面吃。
白兰摇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王西珍一下午都在忐忑中渡过,她知道白树是来接白兰的,两个人又在外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可白树后来自己走了,白兰还在。挨到了日头落山,王西珍才算是放心了,她自己劝自己,已经结婚了,白兰不会跟她哥走的,况且这孩子都生了,她一个生过孩子的人,带着孩子走了,连个男人都没有,还能怎么过
王西珍知道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她就安心了。
晚上王西珍要把慕思远抱走,白兰第一次阻拦了,她看着慕思远说“妈,这孩子一直没闹,晚上就让她和我睡吧。”
王西珍点点头,“好,好。”
慕柒写完作业后爬上炕,慕八宝已经睡着了,王西珍也躺下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屋顶,不肯睡。
“妈,你怎么还不睡”慕柒拉了拉被子,虽说打春了,可一到了晚上还是冷啊。
“睡不着。”王西珍说,“柒啊,我这眼皮直跳,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慕柒把被子拉好了,打了个哈欠,她可真是困了,“妈,能有啥事,你睡吧,累了一天了。”
天快亮的时候,是睡眠最深的时候。
白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炕沿上,看了一眼慕思远。
慕思远醒着的,睁着眼睛玩,也不哭也不闹,就是睁着眼睛。
白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