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小破老招待所位于郊区顺义还远几公里的地方,四周都是五层矮楼,路灯间隔极远,散着幽暗的灯光,道路两侧绿化倒是不错。
可惜正值隆冬,呼啸北风肆意拉扯着枯木发出呜呜沙沙的声音,四人伫立在路边,借着盏昏暗的路灯,互道问候,脸都被冻得通红。
“老师、师母。”邵恩低声喊,“我俩跟你们进去把行李收拾一下吧,咱们换个地方住。”
“不,就不用麻烦了,我们住在这里挺好的。”王雪连连摆手回绝,不想跟邵恩还有徐扣弦添麻烦。
丈夫刘谅坚决不同意自己给邵恩打电话求助,王雪是惦记儿子心急,无奈之下才趁着丈夫睡觉时候,偷偷给邵恩去了个电话的。
刘谅向来觉轻,几十年夫妻下来,王雪知晓,所以她特地等到刘谅发出轻微鼾声的时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屋子,去走廊打的电话。
只是王雪不知道,她带上房门的瞬间,刘谅就睁开了眼。
刘谅望着长了霉斑的天花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不挂念,事到如今,又如何能够睡得着。
只是邵恩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这大半年来,他翻遍了刑法条例,也学了不少,对刘斌做的事情隐约有了些数。
刘斌的律师到现在快开庭前,已经换了第三个了。
每个代理律师请辞的时候都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叔、婶,真不是钱的事情,您儿子这个案子,证据链齐全,检方肯定是控故意杀人没得跑了。他坚持要打无罪,我是肯定打不了的,我这庙小,两位就另请高明吧。”
那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小时候带他在尘土飞扬的公园里滑滑梯,大一点儿亲自教他背唐诗三百首,初中时候路过操场总是能看见他抱着篮球挥汗如雨,高考前陪他点灯熬油到天亮……
看他从豆芽菜一点点儿长成参天大树,能独挡一面的模样。
刘斌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家里条件算不上太好,刘斌工作后就一直补贴家里。
从情感上讲,刘谅跟王雪是一万个相信儿子刘斌的。
可从其他角度讲,刘谅也是相信法律的,他受的是苗根正红的教育,相信法律是正义的。
前一任律师请辞的时候讲,“如果没有新的委托律师接受的话,刘斌可以选择自辨,他本来就是位诉讼律师,按他个人的意愿,也是自己自辨。”
王雪下岗的早,而刘谅是辞了职,为儿子的事情来的。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下来,刘谅有种事已至此,就让刘斌自己按自己的意愿辩护的想法。
他同王雪也是这样讲的,“如果刘斌做了,那他受法律制裁是应该的,如果他没做,那他自己去跟法官讲清楚,就可以了。”
王雪看着刘谅,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被刘谅制止了,“别去找邵恩这孩子了,别为难孩子。”
黑的永远说不成白的。
连续几个律师都这样讲了,就别去为难邵恩了。
可王雪偷偷摸摸去给邵恩打电话时候,刘谅醒了,他没阻止,也还是下意识的期待着些什么的。
万一呢?
万一邵恩就可以呢?
人是感情生物,会在重病时候求神拜佛,会在事情到绝境时候再挣扎一把。
终究难免心怀期待。
四人僵持不下,邵恩几次三番的劝说老两口上车,都被推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