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宴和楚修之所以能在同宿舍六个人中迅速选中彼此成为好朋友,大概就是因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吧。
楚修抵达f市,江知宴的父亲江春声亲自来火车站接的他。
看着这张和江知宴有五分相像的脸,楚修心中大恸,在人潮熙攘的火车站痛哭失声,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江春声抱住了他。
不到五十岁的男人,头发却已经灰了大半,身材高大却不挺拔,有些瘦骨嶙峋,但他的怀抱依旧结实温暖。
有生以来,楚修第一次得到“父亲”的拥抱,百感交集,哭声沙哑。
江春声就这么一直抱着他,直到楚修平复下来才放手。
“没事了,孩子。”江春声给楚修擦眼泪,微微叹息,“人各有命,命最不讲理[注]。伤心过后,日子总还是要接着过的。”
楚修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他把装着骨灰盒的背包交给江春声,哑声说:“知宴在里面。”
江春声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看着。
过了好久,他才抬头,看着楚修说:“陪我去一趟小潺涧吧。”
小潺涧是郊外的一条野河。
江知宴小时候,每逢周末,江春声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去小潺涧玩,春夏秋冬各有景致,这里有他们一家最美好的回忆。
夏河汹涌,水流湍急。
日光泼洒在粼粼的水面上,细碎的阳光在浪尖跳舞。
水边的芦苇抽出穗子,随风摆荡,沙沙有声。
这样美好的光景,江知宴却再也看不到了。
楚修和江春声并肩站在小桥上,将江知宴的骨灰一把一把撒出去,飘进风里,落进水里,随着水流漂漂荡荡,向着未知的远方。
撒完骨灰,他们回到市里。
江家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些家具摆设,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张江知宴的遗照。
江春声让楚修在家里住一晚再走,楚修却没有勇气留下来,他偷摸把银-行-卡塞到桌布下面,就以要回去上班为由离开了。
江春声开车把他送到火车站。
分别时,江春声主动抱了楚修一下,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了火车,楚修给江春声发了条短信:[叔叔,桌布下面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25万,是知宴的保险赔偿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儿子,我替知宴孝敬您。不管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回到b市后,楚修终于被内疚和自责击垮,一蹶不振。
他辞去了工作,退掉了房子,搬回家里和他妈一起住。
唐秀懿眼见着儿子吃不下睡不着,一天比一天萎靡颓废,脸也瘦脱了相,可是怎么劝都没用,她既着急又伤心。
冬天的时候,唐秀懿积郁成疾,生了一场大病。
为了照顾她,楚修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走出阴霾,将往事埋藏,重新开始努力生活。
唐秀懿病好后,楚修找了一份新工作,他成了工作狂,除了吃喝拉撒,全部的时间都耗在工作上。
当然,付出的多,回报也丰厚,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他就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有人心服口服,也有人嫉妒毁谤,说他是靠脸上位,走了总经理的“后门”。
春节的时候,楚修丢下亲妈,去f市和江春声一起过年。
才过了半年多,江春声看上去却像老了好几岁,丧妻丧子的沉重打击让这个男人迅速地衰败下去,活着于他来说,只是活着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