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山本来的伙计们大都还在上海,有一小部分死在海外,这一批人则是他大哥从上海带过来的,个个儿顶用的紧,可谁也没见过陆老板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司机张小桥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跟着陆玉山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但没什么本事,除了有一颗忠心,但只这忠心,便值千金!
张小桥叼着烟头,双手大开大合转着方向盘,回头说话的时候烟都能黏在那干涸的嘴皮子上不掉下来,说:“咋的啦?要干架了?!”他一说话,烟灰撒了一车。
坐在陆玉山旁边,贴身保护陆老板的弥勒真名叫苗长长,此等庸俗的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名字,其实很有典故,然而弥勒这些年走南闯北,跟着陆老板混,再怎么样也不能逮着一个人就解释自己的名字是寄托了父辈们希望庄稼越长越好的期望吧?!所以他便也蛮喜欢弥勒这个外号,仿佛是普渡众生的和尚,虽双手不大干净,但也能辩一句自己这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开你的车,话这么多干什么?”弥勒人高马大,坐进车里都得佝偻着腰,不然脑袋直直的戳在车顶,每颠簸一下就要撞的哐哐响,一路下来,他头上的包都能多的高耸入云了!
司机张小桥瞪了弥勒一眼,不耐烦的道:“老子又没和你说话,瞎几把叫唤,我问我是老板,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嘛,一来就进了医院,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混账搞的?我还没来得及打听,现在逮着机会了还不问问吗?”张小桥太了解陆玉山的脾气了,睚眦必报的很,若是你小时候抢过他一个饼子,他都能记恨十年,在你都忘记了的时候,他马上给你一个坑,让你不跪下来求饶忏悔曾经的一饼之仇都不行。
弥勒瞥了一眼身边低气压的陆玉山,严肃的摇了摇头,示意张小桥现在不是聊天打屁的时候,可能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不然陆老板怎么会随随便便的改变计划?
——这从未有过。
其实从未有过的事情,在此之前,在遇到某人之后,陆玉山便经常自己打乱计划,然后既后悔又警惕,既快乐又忐忑的继续打乱。
得了这一眼神的张小桥立即会意,明白现在老板或许需要安静,于是油门直接踩到底,轰鸣着汽车便朝那法租界开过去。
等到了法租界,张小桥不得不问了:“七爷啊,到底咱们停哪儿?”
这回弥勒也没办法,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陆玉山。
陆老板摆了摆手,没说话,眼睛却是眼观六路的瞅着,待张小桥慢慢开到了一座最宏伟的建筑面前,便突然听见后面的陆玉山叫停:“好,就这里,小桥在这里等着,弥勒跟我来。”
“是!”弥勒一直紧绷着,虽然没有被透露今次出来的任何消息,但时时刻刻充当陆玉山的门面打手是他的工作。
随即,守在法商银行的法国守卫便警惕的看过来,他们背上扛着枪,生怕这两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是来找茬的,但又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客户,那这样随随便便的用枪指着,把客户吓跑了,经理可是会严厉批评他们一顿!
陆玉山可没有管这里其他人是怎么想,有什么立场,他只是在路过那个名叫富贵的车夫时,深深的看了这个车夫一眼,不等富贵指着陆玉山认出他来,便与富贵擦肩而过。
踏在法国银行那铺着昂贵大理石的地板上时,陆玉山那冰冷淡漠的浅色眼珠子环视了四周,最后盯着那大堂经理,直到大堂经理意识道来了个大人物,便笑着迎过来,用蹩脚的汉语说:“欢迎欢迎,请问贵客是来办理什么业务?”
陆玉山没有多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