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纪安荣脸色煞白,脱口而出,“溪溪,你在说什么!”
纪溪站起身来,礼貌地道,“给了您多少,我双倍给您,可以吗?可能您又要问我哪里来的钱,纪家这么多年,就算是拍卖了,债务人是姐姐和爸爸。我这里,还有姥姥姥爷那里,绝不是一个空壳,不用我寄人篱下。”
提前找儿媳?
如果是好骗的姑娘来听这一席话,多半就会被天花乱坠许诺的贵妇前途骗过去,还会以为自己赚了。
殊不知就是卖身,免费送过去给人包养!
说完后,她微微颔首,说了声,“我先走了,姑姑。”
而后站起身,只留了一杯没动过的咖啡在桌上,旁边还有半粒切成两半的方糖。
另一半不翼而飞。
纪溪推门出去,随手找前台要了张几张纸,将她拿走的半颗方糖裹住,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
而后她将这颗糖丢了,拐弯去洗漱间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
与平常的方糖块不同,这一叠方糖透着淡淡的粉色,质地也粗一些。微微透明,看起来很梦幻。
如果凑近了闻,还有一种微苦的气味。
这东西纪溪见过,她念大学时,同一层宿舍楼的兄弟会、姐妹会时常聚众抽大麻,“飞叶子”飞得兴起时,也会干嚼几块这样的糖,混合了lsd(致幻剂)与少量麻黄碱。她知道到处都有这种东西。
这半颗方糖作为证据,她直接报警的话,她姑妈会陷入不小的麻烦。同时,纪安荣知道她拿走了另外半个方糖,估计也不会再对她轻举妄动,
走出去之后她才想起来后怕,快步跑到了人流量大的地方,搭了公交车回家。
手心微微沁着冷汗,擦掉后又冒了出来。
再擦,再冒出来。
她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回国之后,第一个捅她刀子的是自己的亲人。
纪溪家中情况复杂。
她妈妈生完她就去世了。那几年正逢纪父带着大女儿出去打拼事业,日常忙得脚不沾地,就把小小的纪溪丢给了老人们带。
纪溪小时候,唯一亲近的成年女性只有纪安荣。“姑妈”这个词,在她心中是近似半个妈妈的。
一条短信冒出来,发信人“姑妈”。
——“纪溪,你厉害,给脸不要脸,你家现在欠了二十亿,二十亿知道吗!我看你拿什么还?还不就是去卖?都是卖,有差吗,跟我拿什么乔?”
纪溪指尖轻点,删除拉黑。
公交车停在老旧的居民楼前,纪溪背着她的大背包下了车。
纪家的不动产已经进入了清算拍卖阶段,这里是她自己的家,签字时实实在在地写着她的名字。
不是什么豪宅,是她自己初中时成绩优异换来的礼物——她姐姐许诺她要是能考第一,就送她一只猫。
她做到了,于是得到了一只漂亮的暹罗猫,还有一个配套的猫舍——一个一居室的单元房,离她们外婆住院的医院近,方便探望老人。
后来她上大学前,不得已将猫转手送人。外婆也去世了,这套房子却一直留了下来。
纪溪脱了高跟鞋,找来一双还算干净的棉拖,扎起头发,仔仔细细地打扫了起来。
开窗开门通风,将室内擦得窗明几净,物件摆放整齐。床单被褥洗净烘干。
纪溪打扫一遍过后,又下楼买了大堆生活必需品,去物业交了一年的水电气费,这才算勉强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