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阳光从木制的窗棂照进来,在泥土地面上落下了许多的光影。窗户外面,知了不厌其烦地叫着,此起彼伏。
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里妹妹被人欺负了,死了,而她找不到报仇的路,只能选择跟仇人同归于尽。
佛说,造了杀孽就会下地狱。她不仅杀了人,还间接自杀了,估计十八层地狱都不够她蹲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一个人孤零零的,阳间也好阴间也好,在哪儿不是呆着,她也活够了,换个环境也好。
就是这个地狱阳气太盛了,热得很...
唐霜的脑子在醒来的那一刻闪过很多古怪的念头。
床边,五六岁的小丫头正坐在凳子上翻花绳,见唐霜神情呆滞,伸出小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小心翼翼地问:“姐姐,头还疼吗?”
唐霜别过脸看她,小丫头的头发很黄,梳着两个羊角辫,羊角辫用红头绳绑着,一翘一翘的。
这是她的妹妹唐果,小时候的唐果,真土啊。
“果果。”唐霜有点想笑,问她,“你都死了两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去投胎,是在等姐姐吗?”
唐果的眼睛瞬间瞪得圆溜溜的,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扭头就跑,边跑边喊:“奶奶,姐姐傻掉了!”
“嗳。”唐霜一把没拉住,差点从床上栽下来。
她这才抬眼仔细打量这间房。
家具是老式的,地面是泥土的,墙壁是斑驳的,天花板......没有天花板,只有房梁之间拉起来的一张超大尼龙布,充当着天花板的角色。
东面墙上,整整齐齐贴着几张奖状。
“祝贺唐霜同学,在一九九零年上学年期末考试中,总分荣获全班第一名的好成绩,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一九九零年?
唐霜下床,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然后,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她的脸...好可怕。
暴晒过的皮肤,红得像猴子屁股;鼻梁两侧有几颗褐色的雀斑,嘴唇上全是凸起的皮屑;最让人崩溃的,是脑袋上顶着半圈枯黄的头发,后脑勺却被剃成了光瓢。
这造型,说丑都是给了面子的,火星撞地球的现场都没这么惨烈。
她保养了那么多年的盛世美颜,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唐霜啪一声将镜子反扣在桌上,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可不是关心丑不丑的时候。眼熟的房间,活着的妹妹,还有年少时的自己,一切都是那么不正常。
她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上那个还很新鲜的伤疤,虽然不敢相信,但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确实重生回小时候了。
十二岁那年,她脑袋上长了个大包,灌了脓,痛得直哭,只好在村里赤脚医生那里切除了,之后每天都会挤出大半碗的脓液,每天都得换药。为了防止感染,向来疼爱孩子的爸妈不顾女儿的哭闹,狠心剃掉了她半边头发,就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爸妈...唐霜闭了闭眼。
她记得,父母就是在这一年的夏天先后去世的。
那时候,家里因为超生被罚得倾家荡产,她这一病又花了不少钱,妈妈肚子里还怀着弟弟唐宝,家里要用钱的地方一大堆。为了挣钱,爸爸趁着农闲去十里外的凤凰山挑石头,谁知道监工操作不当,炸山的时候炸药提前引爆了,好几个工人都被当场炸死了,其中就包括爸爸。
血肉模糊的爸爸被人抬回村里,妈妈哭得晕厥过去,当天晚上就早产生下了小弟,巨大的打击让她整个人